正在翻飞跃于琴上玉指被东方笑倏然握住,商音逐渐走势高昂间却遭遇仓促收音,琴弦轻颤间,天际神凤随风消散。
冰巳垂眸望向琴上兀自颤动的断弦微惑,侧脸望向东方笑“怎么?”
“我。”闯祸的人儿抬头望了望天,哑声,放开按断琴弦的手,羞赧脸颊倍感自责“弟子只是想说……”
纤细小手指向二人周围,冰巳跟着抬眸,但见竹林中不知何时栖息了成群百鸟生禽,姿态或静谧或安详,一副倾听沉迷摸样,甚至二人席地而坐七弦琴三步开外,一只红喙相思鸟将小嘴倒背到翅膀里,红豆大眼半阖,昏昏欲睡憨态可掬,悠闲至极。
相思鸟素来以机敏胆怯闻名,而今竟如此放松落于人前……
“是师父的琴音召来了如此安详的它们。”
东方笑压低嗓音嬉笑,视线漫过周围群鸟,黑白分明大眼欢喜弯了弯,旋即抬指指向不远处一雪白毛团“不想这林中除却鸟雀,居然还有小猫。”
“并非是猫。”冰巳见东方笑对那毛团尤为欢喜,遂招了招手,后者受到召唤,灵气逼人傲娇抬起尾巴摇了摇,睨视东方笑一步一高抬腿,乖顺蹭到冰巳怀中。
“这是残莲前些日子在山间捡到的白虎。”
“虎?”东方笑看不惯那毛团在冰巳怀中蹭来蹭去,卖萌占便宜狗腿模样,当下一手揪起白虎耳朵,强行提到自己怀中。
“可这白虎怎么一根杂毛都没有?”言罢又翻转过肚皮瞧了瞧“居然还是只公的。”结论“品种不纯,将来如何找老婆?”
冰巳失笑“你这孩子都在胡言些什么?”
“嗯,就是……”尴尬挠头“繁衍下一代。”
“白虎是上古四大神兽之一,千百年来因通灵而备受膜拜,笑儿如此对它是为不敬……”眼见东方笑双手并用已经揪掉了白虎两撮细毛,当下急着喝止“快住手。”
“哦。”拽着白虎前爪的柔荑改为揪住其尾巴,险些将毛团倒提“师父继续说。”
“笑儿。”冰巳见东方笑铁了心不让白虎近自己身,干脆拂了衣袖站起身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当初笑儿受伤昏迷在清寒山下,还是这只白虎带着残莲将你寻到,再怎么说,它于你也算有恩……”
东方笑撇嘴“我才不要欠一只畜生的恩情。”攥着白虎尾巴的右手默默无闻再收紧三分,疼的白虎龇牙瞪大双眼,却碍于冰巳在场,炸了毛扭头权衡,终是没有下口去咬东方笑,只用两只前爪抱住脑袋,努力瑟瑟缩成一团雪白。
“师父你看这白虎小受样。这皮毛,真想扒了它皮做脚垫。”冰巳:“……”
“嗷呜!”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白虎似是能明了东方笑所言为何,当下怒极一爪子搭上东方笑手背,后者虽是反应过来及时收手,却难免被抓出一道红痕。
手背钝疼,东方笑皱眉,攥着白虎尾巴的右手不得已松开,小白虎就势吧唧摔到地上。
得了契机的毛团顾不得疼痛,迅速打滚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迅速消失在竹林中。
…………
“师父。”
被抓红的右手被东方笑委委屈屈递到冰巳面前,后者沉吟瞧了瞧,刻意板起脸“没有被抓破,不过划痕而已。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冒犯神兽。”
“没想到师父琴艺如此高超。”为避免训斥,借冰巳以绢布包扎右手时,东方笑明知转了话题,抬头望向幻境消弭无踪的西天“师父刚刚弹的是什么?悦耳更悦心,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贫嘴……《凤求凰》。”
“哦。”
七弦琴周边百鸟禽畜因琴音消散,缓缓苏醒过来,或扑伶振翅而飞,或转身隐匿去竹林消失不见。
一刻,悠悠林中再度安谧,唯有竹叶萧萧,师父对立两人。
“奏出百兽皆臣服的音律不过区区七弦。师父不愧是天下第一琴师。”
“笑儿。”冰巳失笑,抬指灵活在其手背丝绢上打结,系好“这与琴弦几根无关。”
“那心境呢?”被包好的右手缓缓拢回袖中,东方笑低头踢了踢地上厚厚堆积竹叶“师父请恕弟子愚钝,除却琴音好听,弟子并未明了这音律是为表述何情。”
“何情?”琉璃瞳一刻悠远起来,连带声线都泛起空灵三分“完成一个承诺,为天下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