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他的两耳已经是清净了许多,也逐渐适应了无所事事的日子。他今日原本要去看一座山头,在上面建一座仙府,以后没事养养鸟、种种花。正盘算着,忽然听到脑中传来谢怜的声音。
这可是稀奇得很,谢怜虽然和他关系还行,但也算是君子之交,一道通灵不得回应,便再未发过第二道。今日,这位太子殿下不仅找上了他,竟然还提到了&ldo;水横天&rdo;。
贺玄一怔,他刻意和天界断绝联系,因此并不知道水横天的近况。听谢怜语气焦急,他不免以为师无渡出了什么事,便忍不住回了这些天的第一道讯息。
&ldo;太子殿下,怎么了?&rdo;
&ldo;风师大人!&rdo;对面传来谢怜既惊又喜的声音,&ldo;你……你原来没事啊!这真是太好了,你一直杳无音信,我还以为……&rdo;
贺玄赶紧打断他道,&ldo;你刚刚提到水横天,是出什么事了吗?&rdo;
谢怜猜想自己刚刚恐怕是无意识地念了贺玄的通灵口令,这才把脑中的想法传了过去。听贺玄提起正事,他敛起心神,肃然道,&ldo;是的,我这儿的情况有些棘手……&rdo;说罢,便将此间情形和盘托出。
贺玄听见师无渡又在仗势欺人,不免皱了皱眉。他本不欲再掺和上天庭的事情,但他性格刚正,几百年神官做下来,胸中正念早就根深蒂固,到底看不得师无渡这般所为。
他沉吟片刻,道,&ldo;太子殿下,我这就过来。&rdo;
说罢,便将蒙尘已久的风师扇往腰间一插,起身往菩荠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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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无渡立于金车之前,手执折扇,长发乱舞,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炯炯发光。他面对挡在观前的谢怜,皱皱眉,高声道,&ldo;灵文,你还在磨蹭什么,快出来。&rdo;
谢怜咬牙道,&ldo;你不要想带她走。&rdo;若邪挡开了三道水箭,他的法力已经油尽灯枯。可是,师无渡却依旧神色平静,呼吸都未乱一寸,仿佛无事发生一样。
师无渡冷淡地道,&ldo;太子殿下,锦衣仙之事我们会报告帝君,不会落错处到你头上的。你收手罢,师某不欲伤你。&rdo;
谢怜额上流下一道冷汗,仍是抿唇不语。师无渡不耐烦了,一张水师扇,只见一条比前面所有水箭都要巨大的水龙横空出世,昂首朝他咬去。&ldo;啪&rdo;的一声,水龙堪堪被若邪抵挡住,这一下却仿佛掏空了仙乐太子的所有法力。他感到腹里空空,已然是强弩之末。
就在谢怜法力耗尽、若邪撤手的时候,忽然,一道飓风在他面前凭空生起,竟是直接裹碎了那凶狠的水龙。后者发出一声尖利的哀鸣,化作沥沥雨滴飘落而下。
&ldo;‐‐风师大人!&rdo;谢怜喜道。
只见一个黑衣人从对峙的二人间踱步而出。那人身段高挑,相貌堂堂,穿一身黑袍,负手而立,气定神闲,宛如一株挺拔的青松。多日不见,他的面色稍显苍白,双目却依然炯炯有神,宛如两道燃烧的寒冰。
&ldo;太子殿下,不要叫我风师大人了,我已经不是风师了。&rdo;他对谢怜说道,随后,转头面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师无渡,微微一笑。
&ldo;水师大人,别来无恙。&rdo;
&ldo;贺、玄!&rdo;师无渡原本平淡无波的面上骤然腾起一阵黑气,眼中冒火。他一瞬间勃然暴怒,水师扇招来一汪洪水,化作一道尖牙利齿的巨兽,以吞天没地的气势往贺玄咬去。和它一比,刚刚招呼谢怜的那条水龙简直可以称得上乖巧无害了。
贺玄脸色丝毫不变,风师扇一挥,那飓风也瞬间变大好几倍,挡住了水兽的攻势。一风一水,便在这小小菩荠观前的一隅方圆里斗起法来。
两人都是上天庭顶尖的神官,又是全盛之期,法力磅礴,不是谢怜那点些微力道可以比拟的。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竟然连周边的山坡都在隐隐颤动。菩荠村的村民们更是惊吓连连,直呼神仙显灵。见那土屋被震得摇摇欲坠,谢怜不由得暗中祈祷,不要殃及池鱼。
但似乎,他的祈祷没有生效。随着又一次罡风水箭轰然相撞,只听&ldo;轰隆&rdo;一声,菩荠观塌了。
仙乐太子哀叫一声,与此同时,权一真掀翻了屋顶,被一掌打飞上了天。灵文则是穿着一件黑气缠绕的衣服,面色平静地走了出来。
&ldo;水师大人,走罢。&rdo;
师无渡斗得正酣,看也没看她一眼,厉声道,&ldo;你先走!&rdo;
灵文无奈地叹息一声,水师原本是来帮她的,现在眼里却是只有贺玄了。她遥遥向贺玄道了声保重,便腾空而起。那件锦衣仙穿在她身上,竟然是刀枪不入,上天入地,让一个文神变得能和西方武神比肩。权一真摇摇晃晃地爬起身,便朝灵文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见灵文已走,贺玄心知再斗无用,便要收了神通。师无渡却不肯放过他,那水兽步步紧逼,贺玄道,&ldo;师无渡!灵文已经走了,你还打什么?&rdo;
&ldo;这是我们的恩怨,和灵文无关!&rdo;师无渡吼道。
贺玄一怔,不小心叫那水兽趁虚而入,破了他的风障。他感到整个人被兜头泼了一盆腥咸海水,又被水卷裹着狠狠砸到了地上,发出震天的响声。
&ldo;风师……贺兄!你没事吧!&rdo;只听到谢怜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