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林氏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回头望了一眼正端起那海碗咕咕喝着双花薄荷水的女儿颜如玉,女儿跟着自己来到这凤鸣村时已是知事了的年纪。在来到这里之前,女儿颜如玉也曾是如同大家姑娘一般娇生惯养。后来,女儿的性子里始终带着些心高气傲,也是跟着年少的记忆有些干系。
如今,女儿颜如玉却是沦落到这样的地步!那杨四平可以抛弃女儿,自己又怎会舍得放弃。
颜林氏咬咬牙,拿了钥匙打开了柜门,从里头拿出一个匣子来,里面是四两银子。想了想,怕是不够,又从柜子里头拿出了一个雕花的柳木匣子来,打开从中拿了一支玉簪来,那玉簪上的桃花雕刻的十分精美,看起来价值不菲。
颜如玉回头一瞥,见母亲颜林氏手里拿的玉簪,脸色立马沉起来。这只玉簪,弟弟颜世卿是从未见过,而自己却是记得的。那是父亲进京赶考的前夕,特买来送给母亲的礼物。如今一算,却是已经有三十多年头了,母亲却还是保留着……
想起早已记忆模糊的父亲,颜如玉不觉眼神黯淡。母亲与她皆是如此的命吗?
“母亲……这玉簪切不可拿去当了……”颜如玉眼中含泪,嘶哑着声音说道。
颜林氏却是爽朗一笑:“不过是个死物,我又从不戴,放着何用。再者,如今能拿它换了银子救我的玉姐也不枉我放了它这么久。”她知颜如玉定是还要多说,忙摆手制止,“玉姐,我心已决,你莫要多言。”
颜如玉张了张嘴,果然不再说话。也好,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不曾见父亲来寻过他们,当了也就当了吧!若自己病当真好了,她定会回平城与杨四平理论,拿回自己应得的,再来赎回这玉簪。
颜林氏包好了银子与那玉簪,又叮嘱了颜如玉几句,便出门去寻颜世卿去。
颜舜华在外面等到了自镇上归来的母亲芸香。芸香今日去了镇上交了绣活,得了银钱后,念着颜如玉素喜吃饺子,就买了小葱,芹菜,称了鲜肉回来。两人搬了凳子,并头坐在凳子上,在院子里剥小葱。
颜舜华瞧见芸香眼眶泛黑,知她昨夜没有睡好。刚想出声询问几句,却见父亲颜世卿自正房走出来,忙清亮的唤了一声:“父亲!”
颜世卿走过来,伸手抚摸了墨颜舜华额前的碎发,温声道:“父亲去镇上抓药去!”
芸香这时也抬起了头,从昨晚至今,颜世卿一直未曾与芸香说话。芸香打量颜世卿手里拿着沉沉的绸布包,小心谨慎的出言询问:“世卿,银钱可还够?”
颜世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颜舜华见父亲颜世卿面色沉重,便知这药钱对于颜家来说是不菲的。她是知道的,颜家这几年才起了新房,年前又送了自己与致远哥哥去了观音镇上的温新堂读书,交了不少的束脩。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笔墨纸砚对于乡村农户而言价钱是十分昂贵的,饶是凤鸣村的颜家,也是勉力为之。
如今,大姑姑颜如玉这一病。颜家的经济将很快陷入拮据。
“世卿,你别着急,若是短了银钱,我这里做绣活的钱还有些,尽可拿去用。究竟,大姐姐的身子要紧!”芸香站起身来,一脸诚恳的说道。
颜世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会儿芸香,最后淡淡道一句:“知道了。”便踏步走了出去。
随着颜世卿离开,颜舜华注意到母亲芸香的的头便低了下去。看来,父亲与母亲还没有和好。
颜林氏推开正房的门,冲芸香道:“等下日头升高了,你且去把那双花给摘了。上回世卿将那双花茶卖给了寺里的和尚,寺里香火一向旺,估计那双花茶已经所剩不多了。且摘了些,和着年初采的新茶,混成双花茶,等下世卿抓药回来,让他去寺里问一下!”
颜林氏说完,又折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