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桌上,一纸未完的红笺小字浸透了茶水,墨水已渗得难辨其形,只露出开端&ldo;平生&rdo;二字。
写的是那曲《折桂令&iddot;春情》。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这首暧昧不明的小令,情窦初开之时,她曾写过。
那时,她尚不谙世事,连相思为何物都只一知半解,以为挂念一位素昧平生,只几面之缘的公子,便是相思。
而今,她偏又神使鬼差将其写下,却是为昔日那位旧人。
是何等的荒唐?
竟这愚痴,不知深浅。
她是知晓的,这信札最后结局不过是烂在某一处那人永远也无从知晓的角落,只当她一人的秘密,也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却是奈不过心中不安的叫嚣。
如此,便当是给自己个交代罢。
另则便笺,重默一首似无愧于心般短小的绝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首眷怀友人之作。
雨仍落着。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二)
梦醒红尘。
如此伤人又伤己的荒唐之事,她偏是做了。
&ldo;天香……
你可知道,我才该是那跳梁小丑……&rdo;
她低伏床沿边,呢喃得极轻。
许是酒精作祟,又抑或是胭脂泪催人醉的缘故,半醉半醒,所念之词皆碎如乱玉。
随手一抛,沉入湖底。
那封无人收的信笺,畴昔蒙蒙亮一早,翕拢氅衣,她将其从雨露混杂的草丛寻了回来,现仍藏在她案桌的深处,夹一本蒙尘的诗经之中,亦如藏在她记忆深处。
舍不得扔去,以为将它忘了便如同从未存在过般。
而今那人看似轻巧的几字却蓦地将其挖出,从她梦中,堂而皇之呈在眼前,拨云见日,沾染凡尘烟火几许,让她措手不及。
恰似南柯一梦,不知今夕何夕。
&ldo;我才是啊……&rdo;
其睡颜桃红,正微蹙眉,似绯云笼罩,微一触及靡颜腻理,却是沾染了一指灼热薄汗。
今日的天气骤然转凉了,入了夜,比前两日更加冷上许多。
许是江水临近,这儿的风总是刮得很盛,尤其是像今夜这样又冷又凉的日子,吹去一两阵,尤其醉这般模样,轻易便受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