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应了,领命而去。
他回过头来,瞧着蹙眉的夜华,徐徐道,&ldo;关于南海,你怎么看?&rdo;
&ldo;便是借南海水君十个胆子,他也定然不敢叛乱。&rdo;夜华凝声道,&ldo;南海选此时造反,想来与魔族脱不了干系。&rdo;
&ldo;这南海之事,终是因你而起。&rdo;东华淡淡道,&ldo;若不能尽快扑灭这簇火苗,一旦魔族起兵,我们便是腹背受敌。你且速领人马前去南海平乱。&rdo;
&ldo;魔族这边怎么办?&rdo;夜华蹙眉道,&ldo;但凡七大魔君之中有三位起事,如今的天族便难以抵挡。兵力不足是一回事,方今能够带兵的,已是寥寥无几。&rdo;
&ldo;方才本君还在想,便是任由墨渊再在凡间滞留些日子也罢。&rdo;东华叹了一叹,缓缓道,&ldo;如今看来,却是时不我待了。魔族虽尚未起兵,然则他们寻着墨渊不在之时闹这么大动静,想来也是瞅准了这个时机,定是早有预谋。现下墨渊归位乃是头等大事,这神魔大战一触即发,天族尚需他来领兵。你速速平定南海,与墨渊合兵一处。若被南海绊住了手脚,战线分在两头,拉得太长,实非良策。&rdo;
&ldo;帝君所言甚是。&rdo;夜华道,&ldo;方才司命星君提及翼族……魔族在胭脂公主身上动手,恐怕也是来者不善。&rdo;
&ldo;你可知擎苍三个子女身上皆带着血蛊?&rdo;东华徐徐道,&ldo;他们单袭击了胭脂,却不执着于离镜的女儿,想来便是为了这件事。&rdo;
夜华想起当年离镜召唤擎苍欲袭击之,却反被杀,力量被擎苍收回,最终提前冲破了东皇钟一事,不由得蹙眉道,&ldo;那袭击之人究竟是何人?如今擎苍已死,东皇钟已碎,便是杀了那公主释放最后一份血蛊,又能如何?莫非还能重塑东皇钟不成?&rdo;
东华斜了他一眼,淡淡道,&ldo;你年纪尚轻,并不知晓当年墨渊造东皇钟之事,也不明白父神为何将东皇钟交给翼族,更不清楚当年的魔君、皇子公主与墨渊的过节。当年神魔大战旷日持久,双方互有胜负,死伤无数,乃是天地之间一场浩劫。最终魔族战败,四分五裂,混战了数万年,方才平息下来。如今七大魔君分而治之,可喜的是他们并非一条心,否则战火重燃,恐怕今次,天族无几胜算。&rdo;他顿了一顿,方才道,&ldo;如今你便速往南海平乱是要紧。墨渊那边有我,时局不安,尚需战神尽早归位。&rdo;
计议已定,夜华便携了伽昀与天枢一道离去。东华回头见着凤九那般模样,叹了一叹,&ldo;你且先回太晨宫,叫重霖再来这处仔细寻了,我在此守着。&rdo;凤九点点头,犹犹豫豫地走了。后重霖仙官携了仙娥到此,在这妙华镜下的水潭之中细细找了个遍。然一则因灵气太盛,仙娥们多待不住,二则水势太大,他们又往下寻了,皆寻不着。彼时东华亦有些心焦。本欲再待几日,这边战事已起,耽误不得,不得已便留了重霖在此寻找,自己急急忙忙赶回。
阿离自拿了那物,逮着个四下无人的时机,偷偷溜回了洗梧宫。因那玉瑗乃是白浅之物,他想着,不日之后便是自己生辰,倘她来瞧自己,便将这玉瑗亲自还她。交给旁人,他反倒不放心。
昆仑虚。
这日白浅一走,叠风便颇有些忧虑。司命见着一应之事皆不顺利,心头虽也担忧,然见着叠风眉头紧锁,却反劝说了几句。午后不久,令羽便携了浑身是血的子阑到了。叠风见着他们如此,吓了一大跳,忙与长衫等师弟将子阑送回房里,又遣了人往十里桃林去请折颜上神。
司命见着,只细细问了令羽发生了何事。令羽喝了口水,方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原来他与子阑马不停蹄地赶到青丘与翼族交界处之时,胭脂已与魔族缠斗许久,已是力不从心。子阑见着,红着一双眼睛,飞扑而至,持剑与欺近她的魔族战在一处。令羽突入敌阵,堪堪将险象环生的离应携了,拦在身后。子阑见着,要他带离应先走,往青丘碰头。令羽思忖了一瞬,因怕魔族来抢离应,只得依从。只是当他将离应留在狐狸洞,迅速返回之时,子阑已重伤倒地,而胭脂也已不见了踪影。令羽心下一沉,直觉此事坏了,如今只得将子阑先行带回昆仑虚治伤,再从长计议。
听罢,司命心下咯噔一下,猛然生出个不好的预感。原以为魔族的目标是翼族王族最后的血脉,没想到却只抢走了胭脂。看来魔族当是有备而来,且处处争得了先机。他不禁想起了那面照世镜,若他猜得不错,那黑衣蒙面女子与这步步为营的一切,都应与这镜子有关。思及此处,他便再也坐不住,即刻辞了叠风,望九重天而来。不期尚未将镜子之事说与东华知道,便被他派去随了白浅上神寻墨渊上神的下落。
这边司命刚走,折颜便到了。他替子阑细细诊治了大约一个时辰,好在几乎都是皮肉伤,虽刀刀见骨,却并不致命。
他亦听叠风说起墨渊之事,不禁感叹了一番。因想起那五色石的期限将至,亦深感忧心忡忡。
白浅马不停蹄地离了天宫,便强打起精神腾了云,望这处翠悠悠的竹林而来。
她眼睛已与失明无异,这日下着大雪,满地透亮,她此刻甚是怀念当年白止为她造的那条玄光白绫。但凡她此刻有那东西在,行走还不是轻而易举?如今她见着这遍地亮光,只得闭上眼,加之雪天路滑,好不容易落到地上,便一个不慎摔了个狗啃泥,下巴磕在石子上,疼得直咧嘴。她咬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摸着下巴吸了几口气,堪堪扶住身侧一根竹子。她于妙华镜前待得太久,耗损过甚,跌这一跤已摔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方才稍稍缓过一些。思前想后,为了加快速度,也为了走起来不再如履薄冰,她便旋身化为了一只白狐。她心底暗暗称赞自己激灵,这四条腿走起来,比两条腿轻松多了。她眯着眼,向着竹林深处那间茅舍奔去。
方奔至那茅舍门口,她便一转身,复化了人形。正闭着眼摸索着向檐下走去,便不想脚下又是一滑,她的心咯噔一下,心想果真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这狗啃泥今日倒如影随形,避不过了,不禁颇心疼起自己下巴。
落地前,她认命一般紧紧闭上眼,只求这一摔能痛快些过去。
不料在即将与地表亲密接触之时,堪堪被人揽住。
她只觉着眼前人影一闪,已被人揽住腰际,随即松了开来,被人扶住手臂,站了起来。她虽看不大清楚,却听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不远处低声道,&ldo;姑娘,当心些。&rdo;
她抬起头来咧嘴一笑,&ldo;多谢。&rdo;
那人似默了一默,半晌方才又道,&ldo;姑娘,你的眼睛……&rdo;
&ldo;噢,眼睛啊,&rdo;她洒脱地一笑,&ldo;因着些缘故,不大见得光。雪天路滑,脚下不稳,方才真是多谢你了。&rdo;
那人顿了一顿,低声道,&ldo;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雪冷路滑,天也快黑了。姑娘,你……&rdo;
&ldo;我原是来找人的。&rdo;她微微笑道,&ldo;我知晓他就住在这里,已寻了好些日子。他那人,惯是不辞而别。害得我好等,好找。你若见着他,便告诉他,但凡再如此,我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