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僧人将我团团围住,而我的目光则是只落在身前的老僧身上。
“大秦王傅,见过方丈。”
我冲着为首的老僧微微鞠躬,认真地说道,而我之所以报上“大秦”两个字,是因为我确定对方已经大概知晓了我的来历,与其让别人揭穿,还不如我自己说出来。
而苦度寺的方丈则是看着我,许久之后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身侧的那位灰衣僧人说道:“这个你先收着,我一会儿再看。”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苦度寺方丈递给那位灰衣僧人的东西,正是那位灰衣僧人之前手中那封来自敌军军队的加急文件。
我知道这是苦度寺方丈刻意做给我看的,目的便是让我知道,他知道我和淑月的身份,同时他也知道我和淑月此时此刻的处境,但是他没有去拆开那封军队的加急文书,便是告诉我,苦度寺对我没有敌意,同时也是在警告我,不要妄想在苦度寺乱来。
苦度寺方丈这个时候看着我,说道:“施主的困难,贫僧无能为力,施主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阿弥陀佛。”
“有人告诉我苦度寺可以帮我。”
我抬起头看着这位苦度寺德高望重的高僧,如此说道,我相信数间茅草屋中的隐世老者不会骗我,同时我也相信老者的判断能力,他既然无比肯定苦度寺能够帮我,那么苦度寺就一定有办法。
“那施主便去找那位告诉你的人吧。”
苦度寺方丈转身向着寺庙中走去,随后一众僧人纷纷无比警惕地撤回了寺庙。
当苦度寺的大门即将合上的时候,当苦度寺方丈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我的视野中的时候,我看着那渐渐远离我而去的身影,我突然双膝跪在了地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骄傲如大秦将军,上跪君王,下跪父母,天下间便没有任何事和物再值得我王傅一跪。
可是此刻的我却是跪了下来,且是双膝跪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碰撞声,苦度寺的大门重重地合在一起,也彻底隔绝了我曾看到过的希望。
我仍旧背着淑月,看着身前冰冷的苦度寺大门,我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绝望。
一阵风吹拂而过,身旁古树的黄叶片片飘落,渐渐地在地上满满地铺上了一层,此刻的我就好似一尊石雕,跪立在苦度寺的大门前一动不动。
当当当……
苦度寺的钟声再一次回荡在群山之间,而此刻的太阳已经下山,猩红的夕阳侵染了大半边天,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山间的风仍旧不知疲倦地乎乎地刮着。
我一头凌乱的黑发披散在身前,缠绕着淑月的长发,在风中摇曳。
古树上掉落的树叶落在我身上,然后又被夜风吹落。
自从苦度寺的大门关闭之后,我便没有喝过一滴水,吃过一粒米,我背着背上已经完全失去生机的淑月,固执地认为淑月还没有死去,苦度寺的高僧有办法将淑月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这一夜下起了雨,风和雨肆意地在天地间交织在一起,雨水从我的头顶流下来,打湿了长发,浸透了衣衫,最后顺着我身体四周铺了一层的枯叶滴落在青石板上。
“淑月,你冷吗?”
纵使我内心十分清楚我背上的淑月不可能回答我的问题,可是我仍旧对着身后的淑月如此问道。
久久没有得到淑月的回应,我再次沉默了下来,只是我此刻心底却是充满了内疚和绝望。
风仍旧刮着,雨却是越下越大,黑暗的夜空中,似乎有一张血盆大口张开,欲要吞噬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吱呀一声,我身前苦度寺的大门突然被推出一个缝隙来,随后一位灰衣僧人从大门后走了出来。
这位灰衣僧人正是将我带上苦度寺的那位大师。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方丈见你了,也无济于事,你回去吧。”
灰衣僧人带着一件蓑衣,为我披在了背上的淑月身上。
我看着这位还不知道法号的僧人,说了声谢谢。
苦度寺僧人看了看我,他摇了摇头,随后叹息了一声,转身进了苦度寺中,伴随着木门的吱呀声,苦度寺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当第二日清晨,太阳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升起,苦度寺中又传来了悠扬的钟声。
苦度寺的大门被打开,一队扫地僧从苦度寺中走出,他们从我身旁走过,眼角的余光从我身上扫过,他们议论纷纷,开始打扫昨天夜里掉落下来的树叶。
而我,唯有背着背上的淑月,低着头,沉默地跪在苦度寺的大门前,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