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可妍看到铜钱才明白,他们一直在担心,担心的不是她能不能洗清冤情,而是她会放弃,放弃自己!
那个苦命的升子,从拿了三枚铜钱后,什么都没有向孟可妍要过,第一次张口索取--竟然是让孟可妍活着,让她留着自己的命!孟可妍眼含泪水轻轻的笑了。
原以为告别了韶城的那些人,孟可妍也就告别了所有牵挂,就是走,她也能走的安心了,可此时--她仰起头,眼睛明亮态度坚决的向上看去,“不抛弃,不放弃!”她用眼神对皇上讲着这六个字,钢七连的口号真的太深入人心了。
慕然珏看到孟可妍的眼光,心里明白她想了什么,他轻轻一笑,退回了大臣的行列。其实,他真的很想抱起她来转两个圈,有什么比一朵明媚的花更吸引人的呢?可是--这里是朝堂,虽然他第一次踏入,也知道这里多少还是有些规矩的。
皇上轻咳了一声:“好了,我们开始审理此案!”他心想,“你们也太目中无人了,公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赠物表情,也太藐视我了啊!”当下,他决定发发威,“孟可妍,你知罪吗?”皇上大喝一声,没有惊堂木,声势稍显不足。
孟可妍回答:“可妍无罪,请皇上明察!”声若银铃,既脆且亮。她心想,“我用剩下的招还来招呼我,也太小看我了。”想当初,他们审讯犯罪嫌疑人时,就是先诈再问的。
皇上料到孟可妍会么回答,这两句台词用了几千年也从没变过,他也没听说有人一问就招的:“国舅,你可否念一下王思千的奏章?”稍顷他又加了一句,“捡紧要的念吧!”王思千的奏折扬扬洒洒,一言千里,若都念的话,今天大家也就别干别的了。
杨开远出列应了一声:“是!”他从袖子拿出一本奏折,清清嗓子,运了口气才读起来:“帝师无道,贪金爱财,一入海城辖内,便于交境处的小镇上索贿,守城将军王震威清正廉洁,两袖清风,无金孝敬,苦苦哀求,却被帝师诬陷,言其对帝师欲行不轨,强逼微臣斩杀王震威,微臣因帝师代天巡狩,不得不从,故将犬子杀于海城码头。”念到这里,他停下换了口气。
孟可妍却朗声道:“且慢,此一处就是胡言乱语,若心内无鬼,便是我要他杀自己的爱子,他也决计不肯杀的,为人父母,爱了心切,岂会不拼着乌纱没了也保爱子?他听令杀子,只因一样--王震威之罪,不得不杀!且不论,王震威当时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做律师,她就是没做过也见过了,没人辩护自己来,她才不要任人宰割呢。
皇上很是好奇:“哦?王震威说了什么?”他笑意盈盈的向下看着。
孟可妍想了一时道:“罢了,他已死,我也就不再计较了!”她不想再说那些话了,说了反倒让人觉得她别有用心。
皇上脸微沉:“说吧!”虽然语气不是严令,却是不容置疑,“说来朕听听!”他眼光也冷了。
孟可妍不得不说:“王震威说,海城是他家的,就是皇上去了,也要低头称臣……”她用眼角觑着皇上。
皇上冷笑:“哦?朕竟然不知道,普天下还有让朕称臣的地方,”话虽如此说,他脸上却波澜不惊,只是他的手,紧紧抓住了龙椅的扶手,“可还有人听到?”他虽然相信孟可妍的话,却也要装装样子。
孟可妍笑起来:“证人极多,便是国舅当日也在场的,不过,他们父子二人已死,也就不必再查了,就当一风散了罢!”她知道,是没人给她作证的。
皇上看向杨开远,杨开远忙跪下回奏:“当时臣去的晚,杀王震威时离得远,没有听真切,不知道王震威说了什么。”好狡猾的狐狸,既不说有,也不说没有,他只推没听到。
孟可妍哼的一声冷笑,也不说话。皇上点头:“你起来吧,接着念!”孟可妍这才看明白,敢情代理公诉的是杨开远这只狐狸啊!
“帝师一至海城,就强征了国舅府做为下处,将国舅府上下众人悉数赶出,”念到这里,杨开远又跪下,“启奏皇上,帝师下榻臣府,臣不胜荣幸,这是王思千捏造之说。”现在他怎么也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自己不让帝师住自己的家里啊。
皇上摆摆手,示意杨开远继续念。杨开远站起身又念道:“帝师宿国舅府后,假称天寒向臣等索要白狐大氅,臣等无奈,倾囊而出,方置得一件大氅献上,本想帝师不再为难,谁曾想帝师又贪要赈灾款项,说与她银子便罢,不与便将臣等先斩先奏,一个不留,臣等苦求无果,无奈只得去求帝师同行的严峻严侍卫,哪知帝师看事情败露,竟将严侍卫杀死灭口……”念到这里,孟可妍哧的一笑,长叹了一声。
皇上不解的看着孟可妍:“你笑什么?又叹什么?”他看着孟可妍又笑又悲,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孟可妍正色道:“皇上也知道严侍卫是怎么样的人,莫说他武功高强,就是他不用武功,可妍想杀他,也难似登天!”停了一停她愤然而起,“他们知道严侍卫不肯合谋害我,就要杀人来口,现在严侍卫不知身在何处,是生是死,若让我查清是谁杀害严峻,我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她咬牙切齿的看了杨开远一眼,王思千死了,这一切也许永远不能水落石出了。
杨开远好象没看到孟可妍的目光,他弯腰道:“皇上,王思千的奏折下附着多名官员的连名奏章,他们个个愿为王思千作证!”他现在明白了,孟可妍是一朵采不得的花儿,而且他妹妹丽贵妃也告诉他,孟可妍不死,他们俩都没好日子过,现在,看到孟可妍将矛头指向自己,他就只有一个心思了--置孟可妍于死地。
皇上剑眉微挑,直直的看着杨开远:“他们个个都是检举帝师索贿杀人的?海城所有官员?”他的目光耐人寻味。
杨开远看看奏章:“确实如此!”他又说,“还有官员奏道,帝师索银不得,大闹粥厂,连砸了海城两个粥厂,致灾民饿死数人。”既然要下手了,就要下狠手,他一点也不客气。看看孟可妍无言辩白,他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