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情?这个词的确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孟可妍忿忿的扯开信封,看了一眼就呆住了。原来信上只有一句话--不得已而为之,望谅解!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而这句话说的--和没说一样,孟可妍呆了一会呵呵笑了:“原来这也是个画蛇添足的行家!”想想,劫持都劫持了,说这么一句话,有什么作用?她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将劫持这回事抹杀么……除非,现在就将她放回去。
菊心看着孟可妍的样子,嘻嘻笑着:“怎么?这又是哪个仰慕者多此一举啊?”她半开开玩笑半认真,“你既然和他相识,你会是去信说说,让他放了咱们吧!”回头看看,天渐渐暗下来了。
孟可妍一语不发,将信丢给菊心,自己倚在车壁上思索起来--看这信的意思,这人和自己认识的,可客气的语言……还有,他既然都将自己劫持了,为什么还要写信示好?写信是私情,那么他做的这些……难道是公事公办?
菊心看看信,哂然道:“这人啊,真是既想当****,又想立牌坊啊!”说到这里,她吐吐舌头,嘿嘿笑起来。
孟可妍盯着菊心花枝乱颤的手里摇动的信,蹭一下跳起来,头却哐一下碰到车顶,她呲牙咧嘴的揉搓着头说:“你可有什么能写字的东西?”她的眼睛明亮。
菊心一边好笑的看着孟可妍,一边在身上乱掏,半晌才从袖中摸中一盒胭脂说:“这是那日在关中逛时买的,我本想送给灵儿的。”那胭脂盒镂空雕饰,五彩纷呈,很是漂亮。
孟可妍也不多话,伸手就从菊心头上拨下一支簪子,沾着胭脂写了一句话:“我没事,只是应朋友之邀出去逛逛,很快就会回来,你不必担心,不要被拓跋明宇利用,一定将他们驱出晟国!”写完她装入信封,写了四个字:逸王亲启!然后用头上另一根丝带缠了,递给菊心,“丢出去,挂在路边的树上!”她记得菊心丢石子的功夫的。
菊心也不言语,只是揭起窗帘,趁夜色渐浓手指一弹,那信就飞上了路过的一棵树的枝桠,孟可妍看到一切都弄好了后,才拉拉头发:“现在好了,两根丝带都没有了,我只能披头散发了!”她轻轻笑着。
菊心爬到孟可妍背后,用指替她梳着发:“小姐,那信会到少爷手中吗?”她还是有点担心,“不会被人丢了吧?”就这样挂在树上,怎么能有人送呢,她想不通。
孟可妍胸有成竹:“一般人捡到信,看是写给王爷的,就会交到官府,应该不会误!”她乖乖任菊心给她梳头,“再说,慕然珏肯定在派人四处找我们,这信没准就让那些找我们的人捡到呢!”她不担心那封信送不到。
菊心点头:“嗯--你为什么现在写信呢?”以前应该也有机会的,孟可妍却没有动手,“而且就写那么两句,少爷就能不急了?”她不以为然。
孟可妍笑笑说:“以前不留信是因为我还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现在从他示好来看,应该是没危险,而且我就用这信纸来写,慕然珏自然会相信了!”她目光飘向远方,“有这几个字,他就能好好打仗了!”她一走,慕然珏就是全军的主帅了,帅心不稳,不是只能挨打了吗,所以她要让慕然珏安心。
菊心不再言语,只是手腕乱旋,一时弄出一个菊花髻,将孟可妍手里的簪子拿过来,轻轻的插,就固定好了。孟可妍晃晃头,满意的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走了几日,到了韶城,车子却没做停留,径直出了城,一出城门,就有人迎上来,低声吩咐:“速速赶路!”说完车子就狂奔起来。
孟可妍捂住口,瞪大了眼睛,简直不能置信,她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菊心。菊心苦笑一下,轻轻点头。
“真的是他?”孟可妍还不死心,“怎么会是他?”她心里发凉,“菊心,菊心……”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菊心无语,只是担忧的看着孟可妍,她看到孟可妍那双大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翻滚了。她握住孟可妍的手,转头看向车外,只听见一阵马蹄声靠近。
“你应该知道是我了吧?”帘子被挑起来,一张脸迎了上来,“我不想这样,可是,你偏偏是晟国帝师,我又……”他的语声沉痛。
孟可妍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又偏偏是炎国的探子,干爹!”她的泪滑落,车外,赫然就是刘焕章那张让她一看就能踏实的老脸。现在她明白了,怪不得他要写信说不得已。
刘焕章低头道:“我本来就是炎国人,却在晟国生活了一辈子!”他叹息一声,“没有选择的生活--现在,你可以不认我做干爹了!”他凄怆抬头的一笑,“象我们这种人,就应该一人孤独终老!”他驱马而去。
孟可妍看着刘焕章的身影喃喃的说:“如果,我们当中有一个人不是……”她停下,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该死的如果,她心里明白。只是她的泪依然不能停止涌出,毕竟,那是她最相信的人啊!
菊心却倚着车悠悠说道:“我五岁时母亲逝去,我一个小孩子在京城无亲无故,更无力养活自己,只能四处乞讨生活。从母亲走后,我从来也没吃饱过,那时觉得肚子能饱是不可能的事。”她看着车外,好象在讲别人的故事,“后来东城遇到一个和善的大叔,他给了我一个圆圆的大饼,我觉得那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她的声音有了一丝跟踪颤动。
孟可妍擦擦脸上的泪水,呆呆的看着菊心,她从不曾问过菊心的过去,可现在听菊心一讲,她觉得自己的心生生的疼。
菊心接着讲:“那以后,我就天天在东城逛荡,反正我无家可归,夜里就在人家屋檐下睡一宿,天亮了就到处要饭。”她说的风淡云轻,“可是,只要遇到那个大叔,他就会给我大饼吃,所以,我曾经觉得,我的幸福就是那个圆圆的大饼。”她轻笑了一下,好象满意又好象自嘲。
孟可妍说不出一句话,她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菊心的童年这么苦,她拉住菊心的手,想送过去一个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一个小小的孤儿,怎么能活到现在?她的心里好象又出现了一个大洞,风呼啸着肆虐而过。
“后来呢?”孟可妍不想问,却又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