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儿,母后年纪大了,在咸阳宫中虽说住得也舒适,但到底不如在雍城那里住得安生。”赵姬看嬴政没有任何表示,又说,“母后当初回来是为了看看扶苏,如今扶苏都长这么大了,母后想着回去了。”
“”嬴政沉默了许久,问,“母后真的不愿与儿子在一起吗?您当初可是盼着儿子为您颐养天年的,如今儿子可以做到了,您为何非要离儿子那么远呢?”
赵姬说:“母后住惯了那里。”
似乎是预料到了赵姬的抉择,嬴政听到赵姬的话的时候并没有意外,也不觉得有多么伤心。原来人是会变的,总有一日,每个人都会变得心硬如铁,什么都动摇不了自己的心绪。
“既然如此,那寡人这就派人送母后回雍城。”嬴政说,“只是母后,寡人还有一句话要对母后说,希望母后能永远记得,寡人是你的儿子,你的亲儿子。”
赵姬听罢,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嬴政,她总觉得嬴政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
“政儿,你是不是——”
嬴政陡然生出了一个笑容,问:“什么?”
“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那寡人就先回去了。”嬴政说,“母后的事,寡人自有安排。”
赵姬只好点了点头。
☆、伤害
第六十三章、伤害
荒唐,放肆,昏君嬴政觉得现在这些词都用在自己身上都不为过。自赵姬离开之后,嬴政就泡在了酒坛子中,连续几日都未上过早朝了。
这期间,夏无雎来劝过无数次,吕不韦也来了几次,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将嬴政拉出来。
嬴政只笑着看自己,从出生伊始,直到成为秦王,做了这么多年的秦王,他真的像个笑话一样。真的是挺无趣的,感叹这人生,倒不如喝酒解闷,至少醉了,就不会再记得这些糟心的事了。
一连数日嬴政就是这么浑浑噩噩度过的,一直持续到亚瑟回来。
夏无雎无疑是嬴政的心腹,在嬴政不能主事的这段日子里,嬴政的那些人都听他的话。这也是为何亚瑟甫一进咸阳城便被人直接带到了他这里的原因。
“你怎么这么大胆?万一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亚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大王?”
夏无雎神色抑郁,说:“这次这么着急让人把你带过来,就是为了大王的事。”
看夏无雎脸色不对亚瑟就知道有问题,忙问:“大王到底怎么了?”
“事情是这样的”夏无雎将这两年发生的事全都说了一遍,“就是这样。也不知大王是怎么了,自打太后走了之后,就再不愿意见人了。”
亚瑟听完,实在有些心疼。或许在旁人眼中嬴政是个心硬如铁的人,他除了他的大秦江山,除了踏平六国的梦想之外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不是这样的,嬴政并非天生冷血,他曾经渴望过父爱母爱,可以说不是曾经,他一直苦苦追寻的便是父爱母爱,可是无论是赵姬,先王还是吕不韦,都没能给他真正想要的。嬴政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没人逼着他,他或许不会有如今的成就,或许会很荒唐,甚至比成蟜还要荒唐,但他总归会无忧无虑,而不是如今的模样。
“带我去见大王!”亚瑟有些急迫。
夏无雎点了点头,说:“现在可只能靠你了,你要好好劝劝大王。”
亚瑟点了点头,便跟着夏无雎走了:“放心吧!”
夏无雎没跟着亚瑟一起去嬴政的寝宫里头,现在嬴政十分暴躁,夏无雎觉得他不会想看到自己的。
独自一人往嬴政的寝宫走去。只是刚一推开门,亚瑟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早便说过,亚瑟对酒的味道很熟,只是从前闻到的酒味甚至是尝过的酒味都是甜的,让人觉得幸福的,可不像如今这样,浓重的酒味,浓重的苦涩。
“大王——”亚瑟试探地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嬴政趴在那里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其实也就是没有听到。仅仅是看那些空酒坛子酒能猜出来嬴政到底喝了多少,他肯定早就醉了,能答应才有鬼。
亚瑟只好自己走了进去,看到了抱着酒呼呼大睡地嬴政。他一把将嬴政抱起放在了床榻上,打算去弄些水来给嬴政擦一擦。看嬴政这样子就知道他这几日没有沐浴,怎么能舒服得了呢?
只是刚将嬴政的一缕头发塞到了脑袋后头,亚瑟就生出了让他痛不欲生恨不得将伤害过嬴政的人全部都杀掉以解嬴政痛苦的念头,嬴政眼角未干的分明就是泪痕。亚瑟从未见嬴政哭过,从来都没有。哪怕两人在床上的时候,缱绻深处,嬴政也最多是压抑不住细声呻吟几声,从未落过泪。可是现在嬴政却哭了。梨花带雨自是哭得人心碎欲裂,可是若不喜欢那女子,任她如何楚楚动人也勾不起人半分心疼。只有自己心中藏的那个人落了泪,才真如刀子溅落在自己心头一般。
顿时亚瑟也顾不得为嬴政擦身子了,将他拥在怀中,似要为他挡了一切苦痛。
嬴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只是看到自己身在床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他就有些发懵。这些宫人应该不敢在他睡着的时候碰他吧,怎么会到床上来?难道是喝醉之前自己上来的?
正疑惑间,亚瑟推门进来了。
“大王你醒了?”亚瑟手中端着的似乎是一个碗,碗里也不知道有什么,闻着挺香的。
算起来嬴政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正经吃过饭了,如今腹内空空,肚子没叫就算是给他面子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嬴政垂下了眼帘问。
亚瑟说:“回来也没多久,就昨日。大王,先吃东西吧!你已经许久未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