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甲的办事效率极高,十分钟后进办公室,交给杜佑山一张地图:「杜老板,这片地动不得。」
「有什么动不得的?」杜佑山摸出打火机,嗤笑道:「那块地是民宅还是花园?找到负责人,多少钱都没问题!」
武甲淡淡道:「那是县派出所。」
杜佑山一窒,连烟都没点,用惊悚的眼神望向霍梨,「派出所?」
「杜老板怕啦?周遭几个省市你不都有弟兄?」霍梨笑颜如花,口气里带着挑衅的味道:「你上次不还说就算有宝贝埋在市政府楼下你也会把市政府推了吗?」
杜佑山抓抓脑袋,将烟在膝盖上点了点,叹道:「霍梨啊,你真是给我出难题!武甲,你看怎么办?」
武甲略一斟酌,道:「把派出所门口的一些店面全租下来,白天雇人伪装作生意。晚上关门挖地道,从围墙外往内挖进去。」
霍梨莞尔:「我总觉得只要找武甲商量事就行了,杜老板只会说:「武甲,你瞧瞧。武甲,你看怎么办。」到底谁是老板啊?」
武甲扶扶眼镜,谦恭地说:「作决定的当然是杜老板。」杜佑山斜眼一瞧他,心下唾弃,呸!
第五章
杜佑山是有心记挂魏南河的羊羔子小师弟,不过就是刚下山几天那么一想,后来也忘记了,毕竟羊羔子既不是什么绝色,论幼齿可爱也不如乐正七,杜老板身边花红柳绿,三下两下就把羊羔子忘记了,再加上从天而降这么一笔横财,就算天仙环绕杜老板也没心思奉陪了。
杨小空自然也不会记得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杜老板,他出水痘这段日子白天在屋里睡饱了,晚上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便拉着条土狗给自己壮胆。最常在半夜被杨小空从窝里拖出来的是那只无比瘦弱的扁扁,此狗很无辜很胆小,要不是有个人给它壮胆,它也不敢独自在月黑风高的晚上散步。
工瓷坊后的仓库在晚上时常亮起来,杨小空花时间在这些瓷片上完全是因为无事可做,若是临摹图案临得腻了,便将一箱一箱堆积如山的瓷片分门别类……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凭自己的认知。当他把瓷片很简单的分为单色瓷、青花瓷和彩瓷之后,水痘已经退下去了,病菌不会再传染,只是长过水痘的地方遗留下点点粉嫩的新肉,正在恢复。
柏为屿勾着他的肩膀,老气横秋的劝道:「小空,别玩这些个破瓷片了,你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杨小空摇头:「不知道。」确实不知道,前途渺茫。
半个月后,杜佑山那项「工程」正式启动,为避免过大的噪音,没敢动用大机械,而是高价雇用一批守口如瓶的民工轮流交替往下挖。
宝贝们,我们来日方长!
曹老在院里跑动跑动关系,找到雕塑系的崔教授商量是否能将杨小空转到雕塑系里,崔教授反倒踌躇起来,柏为屿那聒噪得要死的学生您曹老都能忍,杨小空你却受不了,肯定有阴谋,我要是接过来也不晓得会接过什么大麻烦!想到此,便赔笑道:「曹老,大漆过敏不是什么毛病,几次就免疫了,您就凑合着带吧。」
曹老扼腕状连声叹气:「可这孩子就是没法适应,注定学不了漆画!不是我说,他确确实实是个好孩子,在我那什么都学不到,白白浪费三年时间,多可惜!」
「曹老您夸张了,不是我不要这孩子,您也知道,今年研三那两个把我活活折磨死了,一个闹得像猴子;一个笨得像狗熊,没把他们安全送出校门我真的没信心再带研究生!」崔教授嘴巴上说得很谦虚,暗地里腹诽道,十有八九是一个讨厌的孩子,我坚决不要,宁死不屈!
对方话已说得这么坚决,曹老也无计可施,只得另外找人,可谈何容易!一个学生能让一个导师不要,让第二个导师也不要,还能是什么好东西,杨小空莫名其妙的变成院里的传奇人物……声名狼藉那种型的,让美术学院所有导师闻羊色变,曹老无论如何都推销不出去。
曹老很忧伤,连带看着杨小空的眼神都是怜悯而悲哀的,杨小空像受气包似的,低眉顺眼,看过去更加可怜了。
他泡在仓库里,替魏南河做免费的义工,将已经分出来的三大类瓷片再次进行更细致的分类,单色瓷和青花瓷暂时不管,先把花花绿绿的色彩瓷根据形式分出几种,但他是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只是感觉它们不同。
魏南河经过仓库时带着同情的口气赞扬一下小师弟的勤劳,再以两三句话将杨小空分出来的斗彩、五彩、粉彩、珐琅彩、别花等的制作方法介绍一遍。魏南河没有多在意杨小空的行为,不同形式瓷片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能分出来并不奇怪,他也没心思多和杨小空讲解什么,乐正七走了十多天都没回来,刚开始还给他打电话,后来连电话都不打,只好他打过去,没想到那小子的手机关机。
这样又过了四五天,魏南河越想越不对劲,生怕老婆被关起来了,便不顾脸皮跑到乐正六家里找人,人没找着,反倒被岳父大人用拐杖抽了一顿赶出来,附带被凶悍的藏獒咬了一口。
打了狂犬疫苗后,魏南河头疼了,心想,要不要报警?
杨小空懵懵懂懂的,隐约觉得出事了,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乐正七的行踪,柏为屿又失踪了。
柏为屿本来是曹老派去一所大学帮位老朋友代几天本科的课,一天一夜后,老朋友打电话来告知曹老,你的徒弟半路被人绑了?到现在都还没到!
柏为屿在火车站下车,直接搭车奔往机场飞去咸阳。
魏南河打乐正七的手机打不通,想到了老蛮,可是却没有老蛮的联络方式……他从不主动找老蛮,一方面因为他并不像杜佑山一样有批专业挖墓队,他弄来东西只是自己收藏,从不拿来卖,老蛮找他,能合作就合作,风险太大就拉倒;老蛮不找他,定然没什么事儿;另一方面,老蛮是个脾气古怪的古董老头,除了身边带着个侄子,平常神出鬼没,想联络都难。
老蛮的侄子小蛮,和柏为屿年纪差不多,看过去满口仁义道德,私底下一肚子坏水,明明是个道士,却到处招蜂引蝶。老蛮到工瓷坊有时会带着小蛮一起来,小蛮跟着大伯混日子,对什么风水陵墓根本不感兴趣,逮着机会就抱着柏为屿的笔电玩游戏,柏为屿和他的交情一般,只是交换过手机号码。
这个时候手机号码是救命稻糙,柏为屿一通电话就找到了乐正七的下落。
到了咸阳,坐七个多小时的大巴,再换三个小时的小巴,在县城里找辆顺路的拖拉机搭上,颠簸了一夜直到清晨才在一个满目荒凉的村子里停下,柏为屿吐一口满嘴的黄土,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种地方老蛮也能找到,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