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一行人去了黎娇娇定好的地方,一群男男女女自然地将新朋友沈嘉陆拱上c位,胡朋占据点歌台:“沈大设计师会不会唱歌啊,今天咱们可都是为了你齐聚一堂,你是不是得先来一首开个场啊?”胡朋的这个提议一下获得了包厢里所有人全票同意,沈嘉陆的笑容一下染上羞赧的颜色,仿若邻家无比亲切的大哥哥。“我有点五音不全,可能不是很好听。”虽然不擅长,不过沈嘉陆还是爽快地接过了胡朋递过来的麦克风。黎娇娇心情正好着,眼看沈嘉陆表情从前奏开始的瞬间不再那么轻松悠然,也乐意帮沈嘉陆解个围,从旁边又拿了个麦克风过来:“那我们合唱得了,我也五音不全,没准儿负负得正呢!”包厢里早就被一对一负责的侍者关了顶灯,其余的灯具比起照明更多的用途是烘托气氛,黎娇娇此话一出旁边人立刻又开始起哄,然后胡朋还把本来点好的歌给切了,换了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你损不损啊你!”黎娇娇哪能想到这出,气得过去就给了胡朋一下,被打的人反而笑得更厉害了,一对肩膀抖得筛糠似的。她一把把人抓着丢出点歌台,准备切歌,就听那边前奏已经结束,沈嘉陆用温润磁性的嗓音唱出了冷冽深冬“我在这里打工。”孟景同脑海中还残留着黎娇娇与另一个男人脉脉对视对唱情歌的画面,眸中泛动着锐利的冷光。“打工?”黎娇娇就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你为什么要打工,你缺钱吗,你缺钱为什么不和我——”说字还没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黎娇娇就明白了。他不是缺钱,是想还钱,还孟景华那笔手术费。最后剩下的那个字立刻好像一颗石头子似的卡在了她的喉咙口,不上不下,噎得难受极了:“孟景同你这是不是就没意思了,我们之间有必要算得这么清楚吗?”黎娇娇本以为他会逐渐习惯他们的恋爱关系,本以为自己只要拿着蜜罐子把他泡起来,迟早有一天他就再也离不开她。可她忘了,孟景同是霜,是雪,是山顶尖孤傲的一阵风,他哪里是能被蜜罐子这种俗物给捕获住的人呢。“不是,到底为什么啊?”鸡皮疙瘩顺着后脊一寸一寸地攀爬,黎娇娇明明心里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问。“你就这么不想当我男朋友吗?就这么急着赚钱和我两清,然后把我踹了?我黎娇娇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了?”那种委屈又孤独的情绪如同山呼海啸,几乎在片刻之间将黎娇娇席卷吞没。她抓着孟景同手腕的手紧得指甲尖都在发抖。“我没这么想过。”孟景同脑海中不断浮现刚才包厢中那个儒雅温和男人看着黎娇娇的眼神,语气几乎是难以自控地泛起了几分凉意:“我只是不想欠任何人。”黎娇娇其实早就知道勉强一个人当自己的男朋友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却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但谁也没告诉过她,撞上南墙是这么疼的一件事情,她的真心,她的好意,在孟景同的那里被算成了一个清晰的数字。这个人真是理智得可怕。“所以你当我男朋友这段时间算什么?”黎娇娇的声带颤抖得厉害,她不断地深呼吸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语气变得尖锐的事实:“利息吗?”孟景同皱起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那我能怎么想,你白天在医院实习,晚上还要出来夜场打工,挣这样的辛苦钱不就是为了还了我的债然后好跟我说拜拜吗?”黎娇娇现在回想起之前那些时光都觉得可笑,她还以为孟景同至少也是对她有一点感觉才会把戏做得那么真,可现在想来那也许真不过就是他倾尽全力配合她的演出罢了。“好啊,既然你这么不想当我男朋友那就别当了。”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一点酸涩。“就当我们没交往过。”话音未落,孟景同的手被甩开,手腕处还残留着属于黎娇娇的淡淡温度。他顿了一下,下意识便伸出手想去拉住她,可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娇娇?出什么事了?”他抬眸,正好对上因为不放心而从包厢追出来的沈嘉陆的目光。是刚才在包厢里和她唱情歌的男人。“没什么事儿啊。”黎娇娇语气很快恢复了平时的轻松,快步走到沈嘉陆身旁,咧开嘴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大臂:“朋友在这里工作就出来打个招呼,走吧,我们回去喝酒,胡朋特别会调酒我跟你说!”说完她也不管沈嘉陆是什么反应就直接进了包厢。沈嘉陆站在原地,朝孟景同微微一笑点点头:“失陪了。”他其实听见黎娇娇说的话了。他们分手了。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黎娇娇恢复单身而感到欣喜,那未免太卑鄙。沈嘉陆回到包厢,黎娇娇已经闹着让胡朋开始调酒,虽然她笑着,但谁都看得出她现在有多难过,那一双眼睛里的光就像是被乌云遮蔽,笑容中只剩空洞。大家都看得出来,但没有人问黎娇娇是怎么回事儿,只是都心照不宣地开始顺着哄着这个难过的小女孩。胡朋立刻着手开始调酒,刚才宣称自己d罩杯的女孩也给黎娇娇空出一个光线最弱的角落和她坐在一起。他们有的人开始唱歌,有的人段子不断,黎娇娇听得津津有味,也会哈哈大笑,然后每喝一口都会夸胡朋酒调得好。她真是有一群非常非常好的朋友。胡朋调的酒确实很好喝,比果汁还要更容易入口,沈嘉陆跟着尝了一口就知道那肯定会是黎娇娇喜欢的味道,却也没想到她最后竟然喝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