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汤兆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ldo;哟,回来了。&rdo;
他还记得,在他要离开阮家府邸时,阮诗萍哭红了一双眼,搂着他的腰,泣不成声地说:&ldo;二虎哥能不能别走?&rdo;
他还记得,那圆滚滚少女的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
他对少女说:&ldo;我必须得走,王爷让我回去。&rdo;
虽然他心知肚明,王爷命令他回去,并不代表王爷需要他。
当他看到北屋厢房出现了个三角眼道士时,他登时两眼就放出了光。他冲到那人面前,高声叫了句:&ldo;师傅!&rdo;
这声&ldo;师傅&rdo;,让王府上下皆是一惊。
景王妃猛地回过头来,用一种惊惧的目光打量着他;王府里的下人们也纷纷朝这边看来,围成一堆一堆的小声议论纷纷。
汤兆隆眯起了眼睛,眼里的情绪让人无法辨认,他说了句:&ldo;他就是你师傅?&rdo;
汤兆隆想起,当初他们去攻打南鲁时,李彪说&ldo;敌军翌日会偷袭我军&rdo;,结果真的应验了。他说他会占卜之术,这占卜之术是他师傅教授于他的。莫非这个&ldo;师傅&rdo;就是凌云志?
李彪蹭到凌云志身边,露出一张愉悦又单纯的笑脸。好像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找回了未及弱冠的少年本来的样子。
凌云志脸上泛起慈爱的神色,他拍了拍李彪的肩膀,问:&ldo;二虎啊,你我师徒二人真是许久未见啊!&rdo;
李彪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睛里已泛起了泪花。
汤兆隆走过来,说:&ldo;没想到啊,你们居然是师徒俩。&rdo;
凌云志大笑了起来:&ldo;此事说来话长。&rdo;
于是汤兆隆邀了凌云志去书房坐了,李彪侍候在一边,听他慢慢讲来。
凌云志说:&ldo;当年贫道还未曾出家,虽身怀星象占卜之术,然而穷困潦倒,食不饱腹,便在这景平城内四处游荡。&rdo;
&ldo;那日行至一胡同巷,见一小娃拿着根麻绳往树上栓,我就问&lso;娃娃你这是作甚?&rso;,小娃说&lso;我这是练走索。&rso;,我就说&lso;娃娃将来有志于做个艺人?&rso;,那小娃突然垂了头,不说话了,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我问他有何难言之隐,他说他虽想做名艺人,可他亲姐却对他的志向百般嘲讽与阻挠。&rdo;
&ldo;我说这好办,你除掉她不就成了?她若死了就再不能对你指手画脚了。&rdo;
听到这,西惜心头一颤,她看了看身边的汤兆隆,只见汤兆隆脸上并无震惊的神色,嘴角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ldo;我就信口一说,没成想这娃娃还真就把她姐药死了。我瞅这娃娃骨骼清奇,将来定非等闲之辈,若不好好栽培,一株好苗子就得被耽搁了。于是我就收了他为徒,约定着每日卯时在这巷口见面,教授他占卜之术。那娃娃就是现在的李彪。后来,我进了那清风观当了道士,此后就不曾见过他了。&rdo;
李彪听到师傅将他的底细抖落得如此细致,不由得有些心虚,背后渗出一层冷汗。他悄悄抬眼看了看汤兆隆,见他依然神态自若,没有一点震惊与愤怒的样子,便稍稍安下了心来。
西惜心想,好啊你个凌云志,原来李彪小小年纪谋杀亲姐的事是你撺掇的,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不过那李彪也不是什么好鸟,这俩人不得不防。
汤兆隆听后爽朗地笑了声,说道:&ldo;二位还真是有缘之人呢,今日得以在我这景王府再次相见,实属天命。&rdo;
凌云志笑着垂下了头。
&ldo;哦,对了,李彪啊,你去了躺京城,有何见闻啊,能否说与本王听听?&rdo;
李彪抱拳俯首道:&ldo;近日京城出现了桩怪事。&rdo;
&ldo;哦?说来听听。&rdo;
&ldo;那皇城的夜空中,出现了五星连珠。民间百姓们对此议论纷纷,说那五星连珠实属大凶之相,预示着江山易主,天子更迭。属下听闻,朝廷对此事也是十分重视。&rdo;
&ldo;哼,&rdo;汤兆隆冷哼了一声,&ldo;若当真如此,江山易主就是天命,那文武百官难不成还想逆天而行?&rdo;
西惜偷偷伸手重重地掐了下汤兆隆的大腿,汤兆隆痛得&ldo;嘶&rdo;一声,不解地看向西惜。西惜冲他使眼色:你少给我胡说八道,你这嘴都没个把门的,懂不懂祸从口出啊!
凌云志看了眼王爷和王妃,了然于心地笑了笑,说道:&ldo;这实为一桩逸事,却与我等毫无关系。&rdo;
李彪犹豫了下,接着说道:&ldo;话虽如此……可那皇城里的人都议论纷纷,说那篡位夺权之人极有可能是景王殿下,听闻皇上好像也信了这谣言……&rdo;
听到这,汤兆隆气得拍案而起,他呵斥道:&ldo;混账,这和本王有甚关系?他们何故无凭无据怀疑本王?&rdo;
凌云志应道:&ldo;王爷功高盖主,位极人臣,怎会不招人猜忌?您忘了您父皇当年是怎样将开国功臣赶尽杀绝的吗?&rdo;
汤兆隆泄气地跌回椅子里。他狠狠在扶手上砸了一拳,震得手骨生疼。他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看向凌云志,凌云志却回了他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夜里,汤兆隆和西惜躺在被窝里,没点灯,屋里黑乎乎的。俩人也都没说话,只听得院中一阵蛙鸣蝉噪。
俩人也都没睡,在黑夜中干瞪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