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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23】

舒远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到了草地上。他抬头一看,钟零奚挺拔的身影就在前边,正捡起他折断的竹枝查看那从带刺的灌木。

无论他说怎样绝情的话,无论他怎么冷漠以待,他对自己,永远都是关心的,爱护的,希望自己永远健康快乐的。舒远心中一松,却又随之揪紧。他早上初初听到钟零奚那些话,心绪烦乱,始终处于空落无依的状态,心里只想着自己怎么难受,却从未曾想,钟零奚对自己相思相望不相亲,又该怎样的心如刀割。

那一刹那,舒远心中涌上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想对他好,想像他对自己那样对待他,照顾他,安慰他,让他开心让他笑。

舒远咬了咬嘴唇,从地上爬起,走到钟零奚身边低声道:“师……禀师尊,这草名叫泽更水刺,妖兽吃了可以提高灵识,对修真者却没什么用处。”

钟零奚微微点头,回身道:“山谷于此处有一小小缺口,可容灌溉之水流出,排水之事已解决,可以做水车与水渠了。舒远,你随我过来。”

舒远躬身应了声事,跟在钟零奚背后走向灵湖。鲤鱼精青宁跳到他肩膀上,心有余悸地说:“哎哟,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你这一张脸长得好看至极,就像玉雕的仙人一样,要是给刺画了,那真可惜死了。”

舒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你就只担心我的脸花了?”不担心他伤了痛了?

鲤鱼想了一下,点头道:“嗯!好像只有这一点是可惜的!”

舒远无奈,钟零奚说的不错,这鲤鱼虽然是凡尘里长大的,却真是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心直口快得很。

说话间已经到了灵湖边,鲤鱼跳回水里,钟零奚道:“今日教你隔空移物之术。”

舒远心里闷痛一下,不由得想起昨日钟零奚生闷气一个人将竹竿运回来之事,眼前仿佛又见到他口吐鲜血仰面倒下的情景。钟零奚总说他见了这么多次应该习以为常,但眼见自己心中最敬爱的人受伤吐血,谁能真的无动于衷?

“舒远?”

“嗯?”舒远猛地回神,钟零奚望着他眉头微皱,温和道:“正给你说心法,别走神。”

舒远忙行礼道:“是,徒儿知错。”

钟零奚将心法讲了一遍,又道:“隔空移物之术与控火术相似,一样都是用灵气包裹着物品,控制物品的移动方向。你控火术学得极好,心中不必害怕,只是这隔空移物之术移动的多是实物,分量较重,且需将其抬起,不比控火术只是用灵气控制火势,这一点你需牢记在心。”

“是。”舒远恭敬地应道,“徒儿必定牢记。”

钟零奚点头,抬手开始做示范。他一边解说一边将一根较粗的竹竿抬起放到另一边,道:“我们将这些竹竿分作粗细两堆,我移动较粗的,你选较细的。”

舒远点头,想想不对又应了声是,与钟零奚练习起来。隔空移物之术起初异常困难,就如幼童提水一般,移动之物沉重无比,舒远最初连一根小竹竿都动不了。钟零奚在一旁耐心地教授,如何运行灵气,如何以灵气包裹,如何用更少的灵气移动更重的物品。

渐渐的,舒远能将手腕粗的竹竿移动了。到夕阳西下之时,两人总算将那一堆竹竿分作粗细两下。钟零奚看了一眼,点头道:“不错,今天的进度比预想中的快一些,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就能将水渠做好了。”

舒远听得两人的目标又进了一步,郁结的心情总算好了点,说道:“我一定认真看书,将灵谷种得好好的!”

他一高兴就忘了尊卑之礼,钟零奚心中无奈地一叹,不知说什么才好。正巧小鲤鱼跃出了水面,钟零奚便吩咐道:“青宁,去取三棵祝余草来。”

青宁对他尤为惧怕,心中虽然不情愿,还是蔫蔫地应了一声是,很快将祝余草取回来了。舒远看它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禁在脸上露出一个微忽的笑,蹲下道:“祝余草对金丹期以下的修真者而言,是绝佳的辟谷之物,但对妖兽而言,却是极好的灵药,对修炼大有裨益。师尊叫你取三株过来用意如何,你不明白么?”

说着将两株祝余草取走,交予钟零奚各自吃下,留一条小鲤鱼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感动得想哭。奈何鱼没有眼泪,只能呜咽几声将祝余草吃了,趁机赶快回到灵湖里修炼。

自从发现了密室之后,师徒俩晚上不是在密室辨认物品,就是在石室阅读绢帛。有时两人一处,有时各自做自己的,所以当晚舒远一个人在密室复习《神农图鉴》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所以,当他回到卧室准备歇息,却忽然看到钟零奚在石室里另辟了一个山洞时,一下子就惊住了。

“老……老师……”

钟零奚靠在墙上闭了闭眼,似乎有些难受,闻言只是轻轻地摇头,示意无妨,不必担心。舒远站在原地等了会一会,钟零奚才睁开眼解释道:“你我虽同为男子,但我心有他念,同处一室不妥,所以我另辟了一个石室,石床也一分为二。”

舒远慌乱地转头,果然看见石床明显少了一块,原本的大通铺仿佛变成了双人床。那一霎,好像舒远心头也被挖去了一块,某个地方空落落的隐隐生痛。他无法阻止,也明白这么做对钟零奚而言更好,只是无法控制心中的难过。

“师尊……师尊所言甚是。”舒远报了个礼,低声道:“只是……只是徒儿能不能看看师尊的房间?”

钟零奚望了他一眼,目光复杂,点头道:“随为师来。”

舒远快步跟上,走进了钟零奚刚刚劈成的石室。

里头的空间不大,摆了一张小小的石床后再走进两个人,便显得拥挤了。舒远看着心中直发酸,握着拳头站了一下,说道:“师尊,您稍等。”

钟零奚目光不解,只见他的徒儿跑出去又很快回来,手中抱着一卷毛皮。那是前辈留在密室里的,两人都还没看那是什么动物留下的。

舒远将毛皮放在石床上,低声道:“师尊,您身体不好,新辟的山洞不知能不能像前辈的石洞那么恒温。这个……您晚上记得盖好,千万别生病了。”

他顿了顿,忍不住低下头说:“您总说让我习惯,可无论见到多少次,一旦您倒下,徒儿……徒儿还是很害怕,很难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说得自己几乎要哭出来,心里委屈而难过,立刻转身而退,回到卧室里躺着。这一年来两人都睡在一起,虽然石床宽大,两人无法挨着,但半夜里迷糊地醒来,能听到他均匀而沉稳的呼吸声,舒远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就能安心地继续睡觉,继续在这个一无所知的世界艰难地修炼,为一个明确遥不可及的目标努力。

可是现在……舒远面对着石室白茫茫的墙壁,咬着牙不出声,眼泪却一下子掉了下来。

现在老师也没有不要他,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远了,远到即便知道他还是存在的,舒远也会觉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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