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就明白了,他是跑过来的,恐怕以为我和胖子被炸死了吧,我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感动。我想世界上抓不住的东西太多,一辈子只要有那么一点是真的就够了。
&ldo;对不起。&rdo;他说。
&ldo;去你妈的。&rdo;
这回答约等于条件反射。
自从见过霍玲,我就设想了无数种情况,每种我都觉得像真的,也怕是真的。我之前以为整件事是张巨大的网,我和胖子根本不在网里,却为了找所谓的真相死命地往里钻。但我现在知道我没有这么伟大,至少我吴家毫无疑问在网里。
我不是在帮他走这条路,而是我必须靠他才能走下去。
那他呢?
他怎么看我?
老黑眼下失踪了,如果一直找不到,他仓促间又不可能再找到一只训练有素的猫,接下来负责看的就只能是我了。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命运,总之必须先接受事实。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刚想开口,脚底突然一震,把我吓了一跳。原来我们进了电梯都没选楼层,结果上面有人要下来就被按上去了。我们只好又顺着下来,被下楼的人盯着看了好久,出门又正好碰到胖子。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想不通我们应该在前面怎么会反而从上面下来,又不知从何问起,最后抓了抓头皮说:&ldo;走走走,先去吃饭,再饿下去老子要归位了。&rdo;
一碗羊肉拉面下肚,我感觉自己又活络了一点,终于找回点状态,&ldo;我二叔明天会过来,你们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吧。&rdo;
二叔让我暂时不要通知我娘,我也想等稳定点再说,毕竟她已经很慌张了,这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问题,卷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没想到胖子和闷油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ldo;小吴,你好好照顾你爹,不用管我们。&rdo;胖子态度有点闪烁,我知道他肯定在查背后的人。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捣鬼,所以很支持,可闷油瓶就不同了。
&ldo;你还是要去?&rdo;我有点慌,因为他给人的感觉虽然和缓了许多,实际上却仍旧不好说话。他不和人讨论问题,是因为所有的问题他都思考过了并且得到了答案。
闷油瓶不回答,我不由地有点冒火,&ldo;你连猫都没有了,怎么去?&rdo;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说:&ldo;我以前去的时候也没有老黑。&rdo;
我呆了。对啊,我以为那是哪里?那是他的家。他最初回去的时候是四年前,对一切一无所知,必然也不会知道要借用猫的眼睛,所以训练老黑应该是在那之后。可能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并不危险,他只是回去拿一件曾以为是剧毒的东西,拿到了就可以回来,反而是留在格尔木的我们要面对未知的对手,会麻烦得多。
胖子果然是个观察力敏锐的人,我们说的含含糊糊他理当听不懂,但他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一句都没问。
&ldo;要去多久?&rdo;
&ldo;半个月。&rdo;
他答得很快,但我还是注意到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迟疑,仅仅是刹那间,可是因为他平日里太过淡定而显得尤其明显。
也许是接收到了我的求救讯号,胖子倾身向前撑在桌上,&ldo;小哥,我看还是再等等吧,事情明朗点再行动。&rdo;
胖子好像误解了什么,话里也没多少热度,显然内心里并不怎么支持我。我彻底没词了,总不能说因为我不希望他去就不让,这就是感情用事了。
我相信没人能在山里跟踪他,我也相信他早就把自己的老家研究透了,否则他不会得到老黑,也不会看到霍玲他们写的假报告,所以我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说服他,甚至连说服自己都办不到。
&ldo;好,你小心点。&rdo;
我只能点头。
实际上这是我犯的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我没想到的是,&ldo;要去多久&rdo;这样简单的问题竟能让心坚如他的人迟疑,原因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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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闷油瓶就和胖子去采购东西了,晚上胖子来了个电话说闷油瓶已经走了,他则雇了一群人找老黑,要我不要担心安心陪床云云。我当天晚上还在瞎想,睡了一觉醒来居然也就静下心来了。
坐在病房里发呆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二叔的到来能代表什么。这时候我已经没力气再感慨诸如对不起我爹或者多日不见又老了或者这个年纪受这么严重的伤恐怕好不了之类的问题,我只是拼命地啃着带来的各种资料,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不用陷入纷繁复杂的现状中去。
所以他进门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听见,直到他拍到我背上,才陡然跳了起来。
&ldo;二叔?&rdo;
我张大嘴,下意识去看钟,才发现之前说的下机时间早过了。
他空着两手,走到床边看了看我爹的气色,好久才直起身。我心里突然涌起有种难以形容的诡异感觉。他毫无疑问是我二叔,可看我的眼神却像是个陌生人。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问了几句我爹的情况,又问我好不好。
闷油瓶毕竟是外人,他安慰我的时候我还能撑着,可这是看着我长大的血亲。我点头说没事,整个人立刻就有些绷不住了。
看到我的样子,二叔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说:&ldo;小邪,看来我那些话是白说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