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看了我一眼,仿佛脱力一样垂下手,而指尖拂过的绢布上也有那么几道抓痕。也就是说,曾经的那个人,在确定最后的结论后,也脱力地垂下了手臂。
画布因为轴的重力坠了下去,我看到在画的正面,对应位置也有两处污迹,形状和指印差不多,应该是透过来的,说明当时画确实被这样折起来过。
&ldo;我想这就是最后发生的事。&rdo;他看着画中的仙山,语气中有几分悲凉。
我绕过他走到画前,仔细摸索着那些痕迹,也学他那样寻找轨迹。很完美的推想,找不出任何疏漏。
虽然没有半点依据,可我直觉地认为,留下血迹的,就是在我们身后的虚像。那么,他至今还在这里,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ldo;他指过的都是没涂黑的人。&rdo;我说。
闷油瓶沉默了很长时间,我几乎以为时间停顿了。
&ldo;你知道他最后在想什么吗?&rdo;他顿了顿,没等我接口就说,&ldo;他在想,终于找到了元凶,可惜太迟了。&rdo;
我突然想笑,什么叫元凶?
&ldo;你是说那个女人因为被抽血,抑制不住鬼玺的力量变成了鬼,回来杀了你的家人?&rdo;
他侧头平静地看着我,好像我才是悲剧的中心。
&ldo;你能解释她为什么不找霍玲或者三叔报仇么?&rdo;我摊了摊手,&ldo;退一万步说,即使她是个仇恨家族的疯子,但你想一想……狼、麒麟、鬼‐‐&rdo;我板着手指数给他看,&ldo;如果张家真的能驱使这些东西,简直天下无敌了,哪怕端着ak47来也杀不掉他们,更不用说区区一只女鬼。你别忘记他们全是真正的猎鬼专家,那就跟猪跑到屠宰场报仇一样荒唐。&rdo;
&ldo;我说过不是一夜之间,那女人只是个引线。&rdo;
&ldo;不可能的!事实证明这玩意根本没传递性,被杀的盘马和干尸都没有变成鬼,你不要忘了,变成鬼的人连尸体也会消失,疗养院里的衣服就是证据。&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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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转身把画解下来卷好塞给我,&ldo;先下去吧。&rdo;
我明白他是不想跟我争,忽然就觉得很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说服他?这有什么意义?我连他想的是什么都不清楚。
那幅画倒是不长,但是很沉,一只手提着不太舒服。我扛着走到楼梯上,回头看他,却见他退后几步,竟然在那男鬼身后跪下了,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只知道等他转身跟过来,脸上已经无迹可寻。
就这么一会,我们之间的距离突然就拉得很远,之前同心协力的快活都像做梦一样。我搞不懂怎么会这样,抹了把脸闷着头往下走。
&ldo;吴邪,你数一下有多少鬼。&rdo;他指着八楼的房间说。
我盯了他一眼,希望他能明白我的不满,可惜他无动于衷。
就这样我边走边数,到了二楼,我赫然看到杀盘马的女人居然又回到了原地,和记忆中毫无差别。
&ldo;奇怪,他妹妹杀了他又回来了。&rdo;
闷油瓶检查了一下已经散架的干尸,点点头,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也许确实不需要惊讶,鬼嘛,报了仇就没事干了,就像自动触发的机关,也需要能恢复初始状态才能持续有效。
&ldo;47个。&rdo;
这数量比预估的少,但也相当吓人了,如果一起扑上来,恐怕就是一个师都要瞬间完蛋。他听完眼神一暗,扭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懒得管他,一起出了大门。行李都在老地方,分毫不差,这下衣服和食物都有了,还是两人份的,我暗自松了口气。
理论上说这里除了我俩没活人,根本没什么好担心,可我真的不敢肯定盘马不会变成怪物故意害我们。提起盘马,我又想起在上面看到他的姿势不太对,忍不住就想绕过去看看。
说实话,他虽然想杀我,但没有我他也不会死,至少他不会来,哪怕他再作恶多端,毕竟是条人命,我不看一眼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可我却宁可我没有多看这一眼。
&ldo;不可能……&rdo;
我纯粹是本能地退了一步,靠在墙上,&ldo;这怎么可能!&rdo;
盘马是趴着摔下来的,血迹早已凝固,黑糊糊的非常狰狞。最诡异的是落地点到尸体之间足有三米远。显然他不是摔下来立刻就死掉的,地上有很长的爬痕和乱七八糟的手印。原来他当时不仅没死,还试图爬到楼梯那里去。
他想干什么,难道还打算去追我吗?
可这栋碉房的层高很高,就算没一般楼房的九层那么高,至少也有七八层了,这么摔下来,他居然还能爬?
他的外套因为承受不住太大的冲击已经被撕裂了,背上也有一道很深的伤口,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紫色的,和外村那具女尸一样,皱缩得仿佛脂肪层都消失了。
我盯着他,心中不可抑止地产生了一个幻觉,一旦我移开视线,这具尸体就会跳起来扑到我身上。
闷油瓶走到尸体旁边低头看着,忽然蹲下身去抓盘马干枯的手。我被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冲上去,发现他手臂下居然压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字,笔画幼稚难看得一眼就能看出没什么文化。
&ldo;你……死……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