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霖不满天帝的态度,甩袖离去。
洛霖离开了,却在太微心中留下一根刺。他初初登上天帝之位便忌惮水族势力。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同簌离有那么一段糊涂往事。他总在担心有一日洛霖会背叛他,今日,他看着洛霖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所有的担心都将成为现实了。
天帝心中不安,烦躁的坐不住。偌大天界,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寻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如若往日,是了,往日他都是同荼姚说的。而后,荼姚便会帮他做那些他身为天帝不便为之的事情。
他一闪身来到毗娑牢狱,荼姚背身坐在里面。她已被卸去金钗华服,仅着一身白衣。神仙岁月之下,她昔日窈窕的身段微微发福,带着中年人的姿态,可即便身陷囹圄,遭受业障反噬,她依然挺直着脊背,依然是那个骄傲的鸟族公主,六界唯一的凤凰仙子。
荼姚察觉到有人来此,起身转头,便见太微一脸缅怀之色。
&ldo;陛下来此看荼姚笑话吗?&rdo;荼姚微微抬着下巴,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神色。
太微摇摇头,说她实在太要强了。
荼姚痛斥太微,当年是他自己抛弃了花神梓芬,贪图她鸟族势力,求娶她为妻,许诺她天后之位。亦是他阴谋陷害廉晁,让她误以为廉晁身死,才甘愿嫁他为妻。此后,她随他一同夺取天帝之位,同他一起地狱魔族入侵。那一次天魔大战,他深受重创,几欲身死。是她怀着旭凤,跪求廉晁救他一命。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是怎么回报她的?他掳了花神回来,欲废后,好迎娶那个梓芬为后。因为众神劝阻,不情不愿的放弃这个念头。他又下旨令水神同风神成婚,断绝了梓芬的念头。
自己的丈夫心头住着别的女人,她如何容得下。她害死了梓芬,可她未有一日后悔。若非梓芬身死,可还能有她这几千年安稳的后位?
梓芬之后,太微同那簌离又是一段孽缘。那簌离不过有几分神似梓芬,他竟也对她有几分真心。连灵火珠都送与她。他自然不会知道,那日寿宴,簌离在殿下跪拜之时,不经意漏出来的手腕,对她来说如何扎眼。
她火焚了龙鱼族,八百里太湖尽归鸟族所有。看似她得了胜利一般,可又有谁知道她心里的苦。
荼姚厉声痛斥之下,太微难堪的背过身去。如今,他在天界唯一可以说话的人,也不在了。
&ldo;陛下可还记得曾允诺过荼姚什么?&rdo;荼姚在太微迈步离开之前,出声喊住了他。
太微刚刚在荼姚的刺耳的话里已然回忆了一遍往昔,此刻荼姚出言,他怎会不懂。&ldo;你放心。我定会将天帝之位传给旭凤。&rdo;
与天界太微凄凉不同,凡界的念之此刻心情甚好。
她的哥哥终于要娶媳妇了,还是国君最宠爱的那位公主,即便这位公主已非完璧之身。只因为这位公主是她三哥心之所系,魂牵梦绕,终得偿所愿。
&ldo;哥,你看着茶花好看吗?&rdo;念之已然长成十四五岁的模样,亭亭玉立,她身后是一位家仆推着一车子的茶花。各色茶花错落有致,浓淡相宜,十分好看。
三哥点头。他再听闻公主遇险后,有多担心,此刻就有多高兴。他从未想过有一日,她竟然真的能成为他的新娘。
&ldo;我将这花送去哥哥的院子,希望嫂子能喜欢。&rdo;念之说完,招呼家仆跟上,便走向三哥的院子。走出几步,回头来看,她三哥逆光而立,看不清面容,但那剪影充满了一种明媚幸福的味道。
三哥大婚那日,天气十分好。风朗气晴,阳光暖而不晒,微风润而不凉。三哥穿着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礼乐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自公主府接上新娘,回转向将军府而去。
新郎满面笑意,嘴角都收不回去。他一路上频频回头看向那顶花轿,显然是十分喜欢花轿里面的人儿。
拜堂,送入洞房。喝过交杯酒之后,新娘独自一人被留在屋子里,新郎自然被拉去喝酒。
老将军今日也十分高兴。他最小的也是唯一剩下的儿子,今日终于成亲了,他很是高兴的喝了好些酒。月色浓时,他背着手送走最后一波宾客,而后独自一人慢慢在院子里走动。院子里的每一处都曾是他和老妻一起走过的地方,只觉得身边一个回首,老妻就在身后一般。可他不敢回头,这十几年里他每次回头,都只虚无一片。
走至院子里小小的莲池旁,他看见他一直忽视的女儿坐在岸边,显得清冷孤寂。
他忽然觉得,是不是他太过分了些,孩子有什么错,他竟把全部事情怪罪在一个孩子身上。不知不觉匆匆年华走过,他的女儿也是及笄之年了。兴许不日就要许配人家。此后,待她嫁入夫家,便是别人家的人儿了。此后祸福,娘家人都难干涉了。
&ldo;念之,夜深了,怎不去睡?&rdo;第一次,老将军心平气和的同自己的女儿说话,如同一个普通的父亲在关心自己的女儿一般。
念之听到声音,手忙脚乱的擦干脸上的泪痕,只回过头来时,红红的眼角,脸上花掉了胭脂,都传达着她刚刚哭过这个事实。
&ldo;爹。&rdo;念之起身,干巴巴的叫了一声。
……
锦觅在花界养伤,旭凤在栖梧宫闭门不出。润玉忙于天界事物,穗禾因为天后之事,也回去了翼渺州。一时间,月下仙人相熟的小辈竟是无一人陪他嬉闹了。缘机可怜他无聊,便来姻缘府探望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