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塔说,“需要我告诉他详情吗?”
“呃。不了吧。”
“那么我代他致谢。”
“不客气。老兄。”
康斯坦丁说,“咱们是难兄难弟啊!”
玛丽格塔又咯咯地笑起来。她是个他,这个,康斯坦丁能肯定,但她的特质实在是母性强烈,以至于她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也在他的脑海中化为了应有的音色。相比之下她穿着和圣母雕像一致的长裙、头披同样的纱巾完全不是个事儿。反正穿什么都好看。不穿……不穿会很怪。但绝对也好看。
然而,康斯坦丁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在纱巾之下,露出一点银白的环饰,其上垂落着一粒小小的珍珠。
他不知作何感想。
“问你个事儿。”
他说,心平气和,脑中空白。不是刻意的。
“请讲。”
“亚度尼斯完全不记得拉斐尔这一出。”
他说,“什么情况?这正常吗?”
玛格丽塔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对哪个问题摇头。她紧接着说:“我们没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这就显得她摇头的动作更加莫名了。
“这么说吧。”
康斯坦丁问得更直接了些,“他到底为什么要删掉那段记忆?为了拉斐尔?为了你?”
“为了你。”
“我要吐了。”
康斯坦丁说。
“随你怎么理解都好。这么做确实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自己。”
玛格丽塔说,“他也没有删掉那段记忆。他可以让外界的某种事物凭空消失,但不能让自己凭空消失。他只是把那段过去记在其他地方了。这是来自我的答案。”
康斯坦丁立刻想到了手账本。这东西亚度尼斯有满满当当一个房间,插画上面写字或者在画像旁边简短地记录,同达芬奇手迹一个风格。其中有一些也的确来自同一时代。
对那些内容康斯坦丁并未细看。他不在乎亚度尼斯都有些什么样的过去——各种意义上的。见鬼,他连亚度尼斯有什么样的现在都只是半心半意地关注了一下。
有时他会感觉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爱亚度尼斯。有时他觉得他对亚度尼斯的爱只是得到对方的爱的手段。
能不能得到、有没有那东西又是另一回事了。
能不能得到、有没有那东西也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过程。是吧?如果不是,人为什么不一出生就直接去死,直接走完整个流程快进到结局?
老兄,他在心里对拉斐尔说,你这辈子活得怪不赖的。但死掉总归是件很操的事儿。怎么,玛格丽塔没问你那个问题吗,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见鬼,你没准儿误解了她的意思。
“我问他想要死吗,他说等一等,等一下,再给他一点时间,”玛格丽塔幽幽地说,“等他完成最后一幅画。”
“他应该学着我点儿。”
康斯坦丁说,“大大方方的,直接说‘绝对不想’。没那么难。”
“只有你这么说。”
玛格丽塔微微地笑了,这时候她的神态就有点像亚度尼斯了,“人们总有可以为之牺牲的东西。你没有。你只会牺牲别人。”
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说:“我就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