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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墨涵对紫鹃倒是说不上什么好坏，但为了黛玉的安全着想，他也是同意把紫鹃送回去的。毕竟就算紫鹃再好，都改变不了她是贾家人这一点，这个时代家生子是世世代代都被打上主子的烙印的。若要紫鹃为了黛玉弃了贾家，有如叛徒一般，是要受人诟病的。

黛玉拉着紫鹃，会心一笑：&ldo;好了，大爷不过夸你一句，倒招了你的伤心上来。只要你心里存着咱们素日的情分，离得远了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得你服侍一场，也没什么好谢你的，只有几样小东西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雪雁，我前儿让你收着的那个描金绣红小荚子去取了出来，趁着今儿有空一并与了紫鹃吧，免得到时一时忙乱给忘了。&rdo;

雪雁一扭身，去了里间，不过须臾功夫，就捧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出来。抿着嘴笑道：&ldo;我也不知你这小蹄子命这么好，姑娘那日巴巴的叫我收拾了一堆东西出来，我不敢以为自己服侍的好，姑娘要赏我，好歹也叫我占个光。不想竟是给你的。罢罢罢，我是横竖比不上你的，姐姐就看在妹妹可怜的份上，给我留一两样吧。&rdo;

一席话，干脆利落，说得大家俱是笑了。雪雁原就性子活泼，自来了一个碧香之后，伶牙俐齿很有黛玉的三分模样，雪雁又爱跟着她，又多学了几分去。

&ldo;你个小蹄子，什么时候成了个话唠。你放心，哪日你出阁，我也不敢亏待了你，必是要细心备了嫁妆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rdo;黛玉啐了一口，揉着胸口笑骂。

经大家这么一闹，方才的愁闷气氛一时散了好些。墨涵心中慰藉，他最怕黛玉郁结在心，憋出了病来。

雪雁霎时红了脸，只作没听见，不等黛玉吩咐就打开了小荚子，一样样指给紫鹃看，一支累丝珠钗，一根云脚珍珠卷须簪，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一对虾须缠丝双扣金镯，还有四个宝石戒指。都是极精细值钱的首饰，多半是黛玉小时候跟着母亲出门拜访人家送的见面礼，黛玉平日也不戴，就拣了一些出来送了紫鹃。

紫鹃越看越难受，感念黛玉对她的一片心，这些东西怕是她做一辈子的丫鬟都挣不上的，只不敢让黛玉跟着难过，还得装出高兴来。

第二十三回：天伦

自那日之后，林如海的身子时好时坏，黛玉每日在床前尽心服侍，一步不敢稍离，墨涵只要一有空亦是前来陪着。

九月二十三日这天，天气难得的晴朗。父子三人用了午饭，林如海兴致颇高，说要去外头晒晒太阳。黛玉大喜，今儿父亲的气色比起前时来好了许多，又这么有精神，黛玉以为这是父亲快要好起来的征兆，忙忙指挥丫鬟忙这忙那。只有墨涵心下清楚，怕是回光返照了，终没有点破。

很快，丫鬟们就在院子里安放好了琉璃榻，一对紫檀雕花高几，两张红木圈椅，茶具茶点甚是齐整。琉璃榻上铺了厚厚的狐狸毛褥子，黛玉墨涵双双扶着林如海缓缓走来，伺候他歪好，接了锦被搭上。

&ldo;今儿天气好，又不冷，盖上这做什么？&rdo;林如海无奈的笑道。

&ldo;虽是天气晴暖，可也不能大意，好爹爹，你就忍忍吧。&rdo;黛玉按住林如海要推开被子的手，嘟着菱唇抱怨。

林如海最受不住黛玉的娇憨之态，亦不敢要她担心，只得收回手，笑叹：&ldo;玉儿现在是了不得了，连爹爹都被你管得服服帖帖。&rdo;

&ldo;不正是这话，妹妹说要往东，我不敢往西，妹妹说要吃粥，我万万不敢上饭。父亲，咱们爷儿俩都被这小丫头管得死死的。&rdo;眼看林如海心情好，墨涵忙抛下心头的忧虑，陪着打趣凑乐。

&ldo;爹爹，哥哥，你们合起伙来欺负玉儿，玉儿不依。&rdo;黛玉俏脸绯红，跺着脚背过身去。

&ldo;难道妹妹觉得哥哥做得不好，那是不是表明妹妹日后要我往东，我得往西才行？&rdo;越看黛玉的样子越可爱，墨涵更是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果然，黛玉猛地回身，瞪着眼睛，撅着嘴：&ldo;你敢，爹爹，你看哥哥呢，他都不听玉儿的话。&rdo;

墨涵彷佛得逞了一般，俏皮得冲着林如海眨眨眼睛，满地的丫鬟婆子哄堂大笑，她们可从来没有看过自家大爷这副样子，真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黛玉又羞又气，伏在林如海怀里，不肯探出头来，却能看到背后的脖颈都染上了胭脂之色。

&ldo;好，玉儿不气，爹爹替你教训哥哥，回头罚他不得吃晚饭。&rdo;林如海抚弄着黛玉柔顺的青丝，很是开怀，墨涵能如此待黛玉，他走了也能放心。

&ldo;那可不行。爹爹，哥哥每日要料理那么多事，不吃饭哪有力气呢。&rdo;黛玉赶紧钻出头来，眼睛里满是急切。

&ldo;这，可是是玉儿要爹爹罚你哥哥的啊，怎么又说不要呢。&rdo;林如海故作茫然不解状。

黛玉恍然明白，原来是合起伙来逗她呢，秀眉先蹙后松，摇头晃脑的说道：&ldo;玉儿原先是想罚哥哥的，只是看他态度诚恳，好歹我是作妹妹的，就放过哥哥这次吧。&rdo;

黛玉一副很大度的样子，更是引得众人大笑，黛玉撑不住亦是跟着笑了起来。

&ldo;是，妹妹说得极对，我果真是有错的，就罚我冲一壶茶来孝敬父亲妹妹，如何？&rdo;昂然而坐的少年，在秋阳下无比的俊朗和美好，玉色长袍温柔的彷佛能滴出水来。

&ldo;玉儿，你哥哥冲茶的本事可不简单，今儿咱们有福了。&rdo;

因着回来时间短，又整日忙于琐事，所以黛玉只知墨涵管家理事周旋众人是一把手，却不知他亦有这么风雅的一面，不由得兴致盎然起来。

&ldo;大爷，水好了。&rdo;小六子早在一边的小火炉上烧着水了，墨涵泡茶向来都要带着他烧火的，是以这小子对水的火候把握得极好。

墨涵接过汤婆子，滚沸的水浇在紫砂壶紫砂杯上，然后用茶勺取了适量的茶叶放进紫砂壶里，冲进沸水，迅疾把茶水斟进三个杯子里。却不拿来给林如海二人喝，而是直接倒掉，此乃温茶。再把水注入紫砂壶中，过了有两句话的功夫，才细细的斟了茶，这方是喝的茶。

墨涵的动作潇洒飘逸，神态悠闲自得，颇有一种品茶之外的意趣。黛玉暗暗感叹，原来哥哥才是真正的真人不露相呢，什么事情到了他手里另添了一份游刃有余的美妙。枉费自己向来自认风雅，略通诗画，没想到眼前竟有一个真正的高人在。

林如海黛玉接过茶碗，甘慡的茶香扑面而来，忍不住啜了一小口，慡滑甘甜，轻浮无比，回味无穷。连声赞道：&ldo;好茶好茶。&rdo;

&ldo;哥哥，这可是今年最新的秋茶？&rdo;自来国人喝茶都爱喝春茶，不过若论这铁观音，秋茶却有一番难得的滋味，绵柔悠长，韵味尤重。黛玉往日喝得虽少，但一口就品了出来。

&ldo;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妹妹。不错，昨日才由咱们家里的铺子从武夷山得来。&rdo;墨涵微微一笑，拈着茶碗的姿势甚是优雅。

林如海闭目喝尽了杯中的茶，闻言笑向黛玉道：&ldo;玉儿，那爹爹就要考考你了，可知这是什么水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