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說不出話,心中只怪自己大意。只得道:&ldo;那沈兄以爲如何?&rdo;
沈浪沈吟道:&ldo;以我之見,真正的入口恐怕不在前面的石室,而在……&rdo;他話說一半,突然咳嗽起來,且咳得異常劇烈。王憐花是何等聰明的人,不等他那半句話,馬上道:&ldo;我明白了,那入口若不在此處,一定在那石道中突然便沒有屍骨的那一段路上。&rdo;
沈浪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苦笑道:&ldo;我想也是如此。王大公子,你可不準備起來麽?&rdo;
王憐花這才發現自己只顧自己欣喜,竟是一直壓在沈浪身上,暗中只覺得一陣熱浪湧上臉來,所幸方才滾出的時候水晶燈籠被丟開老遠,照不見他臉上神色,方才心安。於是連忙站起,卻見沈浪還躺在那裏不動,便笑著伸手去拉他道:&ldo;我起來了,你可是不願起來麽?&rdo;
他言笑晏晏,一手去抓沈浪衣襟,突然覺得觸手一片濕粘,又聞到一陣血氣,心中一驚,道:&ldo;沈浪,你……&rdo;
沈浪自地上站起,強笑道:&ldo;只是方才心中一急,真氣上湧,又跌在地上,所以咳了點血出來罷了。&rdo;
王憐花忙過去將那水晶燈籠拾起,就著那珠光一照,只見沈浪面色青白,唇角還有些血漬。想是自崖上跌下受傷不輕,原來只是按抐住,卻因方才那變故,又激了出來。想起自己素來心細多謀,方才竟然如此沈不住氣,再想及沈浪的傷也並非如他自己所說一般無礙,心中又是惱怒又是擔心,非言語能夠形容。
此時便是石頭人也能看出他那關懷之意,何況沈浪本是極明白的人。王憐花向來做事沒有心肝,便是心中波動喜怒不形於色,此時竟然惶急如此,再想到王憐花方才在那崖上爲救他而受董少英挾制之事,心頭不覺又是一陣溫暖。見他這樣神色,十分不忍,便伸手握了他手笑道:&ldo;我沒有事,你不要擔心。&rdo;
王憐花聽了他這話,緩緩擡起頭來看他。不知是否那珠光映的,沈浪只覺他那眼波,猶如江南春水,脈脈有情,看得不禁有些呆了,一時心頭滋味橫陳,說不出話來。
若是有這樣的目光看著,死又何憾。
沈浪從未覺得王憐花是如熊貓兒一般以死相酬的朋友,此時心中竟有這樣的想法,叫他自己,也不免吃了一驚,連那撫慰的笑容,也整個的僵硬在了臉上。
第38章
一时安静无声,两人都觉得有些大不自在,不由得都低下头来,却在那一低首时,目光相撞,叫那千般思绪,都明明白白地映在了对面那人的眼里。
沈浪只觉得胸中一片激荡,自有别样滋味涌上心头,只道:&ldo;你……&rdo;
王怜花也忍不住地道:&ldo;你……&rdo;
两人未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一时尴尬,不过寻些话讲,待一张嘴,却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一个&ldo;你&rdo;字出口,便再也说不下去。正犹疑间,却不料对方竟也是如此模样,不由一起失笑。
王怜花故意低咳一声,轻笑道:&ldo;既已知道入口何在,我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你真的没事么?&rdo;
沈浪方自回神,只道:&ldo;那我们便走吧。&rdo;转身朝来路回去,手中那水晶灯笼珠光淡淡,照得前头那人身影寂寂,于是心中若有所失,却也不知为何。
两人只在那段路上寻了片刻,果然便从周围石壁上看出些蹊跷来。那一片石壁都不是十分平整,却有两处十分相似的凹口,若不是要仔细寻觅,倒真是看不出这门道来。
那凹口也不过七寸余高,形状似长圆却不规整。王怜花笑道:&ldo;哪有人把自家钥匙丢在大门前的。&rdo;两人相视一笑,将手中那水晶灯笼往那凹口放进,却是正巧放稳。
王怜花本是贴着那石壁的,突然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猛得推开,倏得眼中亮堂一片,一下睁不开眼睛。
原来在这一闭一睁的瞬息的功夫,王怜花便已被那机簧启动的石门卷进门内。
一睁眼时,王怜花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女子闺房之内。
他自小跟着母亲长大,略成长了些,偷香窃玉的事便干了无数,这女子闺房的旖旎风光,自是再熟悉不过。
而这处香闺,却与他往常所见的都不同。
若说华美,是华美到了顶点。便是公主的闺房,也未必有这么多的价值连城的珠宝。只因那四壁之上,都各有两个凹座,座内两盏水晶灯笼,照得满室生辉。进来那门也正是墙的一面,此时看来与其他墙面并无二致。不由得叫人叹服设计之精巧。梳妆台上一面巨大的波斯水晶镜,流光溢彩。桌上的胭脂匣子,小薰香炉儿,等等女子用的小物件都是上好的美玉所制,每一件都足以叫世上爱珠宝的女子为之发狂。
若说简朴,却也是简朴到了极致。那些陈设固然华美,却是摆在光秃秃的石室之内。四面也不过是粗糙的石壁,地面,桌子、床,都是光秃秃的石板,被那冷冷的珠光照得有些淡淡晕染的凄清之色。
轻咳一声,四周石壁有些轻轻回响,反而衬得这石室内的静寂非常。
王怜花眼见这般景象,却并不前去查探,只回转身来,紧靠了那进来的那石墙,取下凹洞中那两盏灯笼,随即便被那机簧一转,重又回到石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