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你此次救主有功,想要什么赏赐?说出来,朕尽量满足你!”景文帝笑道,他真想看看这个奇女子会要些什么。
想要自由,眼下是最好的时机,可皇上向来疑心颇重,她说话可要再三斟酌。眉眼轻敛,扶桑起身向景文帝屈膝施礼,正色道:“奴婢一无所求,只盼陛下能护得小主平安,今日木槿只是侥幸救得小主,他日若再发生类似事件,只怕小主…”
接下去的话扶桑没有再说下去,可景文帝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的确,今日这事难保他日不再发生,宫中的奴才虽多,可却没有几个能忠心护主,更别说以命相待。
扶景不愧是扶景,挑选的这个小丫头不仅忠诚,有胆识,更是聪颖过人。既然这小宫女什么都不想要,自己又许诺了给她赏赐,君无戏言,那便…
“朕说给你赏赐,便不会食言!朕赐你一块腰牌,有了它,你可以在宫中自由来往,若以后再有危及你家小主的事发生,你可以带着腰牌直接来找朕,两日后,待腰牌做好,朕会差人送到清月宫。”
“奴婢谢陛下恩典!”扶桑磕头跪谢。
赏完扶桑,景文帝侧头询问楚渊想要什么,楚渊摇头,答道:“儿臣别无他求,只望父皇闲暇时能偶尔去看望母妃,母妃她…很挂念您。”
景文帝默然,微微颔首,这孩子真是个实心眼,不过…他的确有很长时间没去昭阳宫了,是该过去看看陈昭仪。
等扶桑和楚渊两人离开后,景文帝立即让人拟了两道圣旨,一道圣旨关于楚渊,楚渊已到弱冠之年,按照规矩是要搬出皇宫居住的,因此景文帝将他封为洺王,并赐他洺王府。
而另一道圣旨则是关于扶画,淑妃位空缺,而扶画因为郑淑妃的陷害受了极大的惊吓,景文帝宠爱扶画,为了安抚她,便直接将她的妃位晋升成淑妃,这道圣旨顿时让后宫嫔妃无不羡慕嫉妒。
夜色如墨,偌大森严的皇宫宫殿各处都燃着盏盏红烛,路道上的石制宫灯也被点燃,白茫茫的雪道上,扶桑和楚渊两人并排而走,白雪飘扬,银光耀眼,一时间,扶桑竟有些走神,明日,那个人便会来了吧!或许更早…
楚渊偏头望了扶桑一眼,眸光复杂,女子单薄的身子隐匿在油纸伞下,侧颜平凡,毫无一点美感,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凡到极点的人,却做出了让他颇感意外和震撼的事。
那完美的救主计谋,还有杨昕雨毫无瑕疵的解释,虽然夏意拿了玉佩来找自己,可是若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他是决不会出手干预此事的,冷汐与他是有过些许恩德,但还不足以让他为一个小小的贵人冒险。
父皇、郑淑妃、张富华以及自己的心思,都被这个小小女子摸得一清二楚,若这件事郑淑妃拒不承认,那么父皇一旦询问张昕雨是哪个宫的,再如此查探一番,张昕雨冒充宫女一事必定露馅儿。
可是因为郑淑妃承认了此事,而张昕雨的说法也合情合理,父皇便没有理由再去调查张昕雨了。
“你很聪明。”楚渊停下脚步,真心夸赞道。
扶桑转身,浅浅一笑,那平凡的眉眼竟因此有些动人,她的声音夹带着风声和雪花飘落的声音,变得飘渺空灵:“嗯。”
楚渊怔住,万万没想到女子会这样回答他,不隐藏,不避讳。说她聪明,此刻却显得笨拙,丝毫不介意他会因此防备她。说她笨拙,那完美无缺的计谋却的的确确出自于她。
白色的油纸伞上,红色木槿鲜艳明媚,青石路的左右两旁,高大葱郁的雪松迎风而立,扶桑伸出白皙的手,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掌心,冰冰凉凉,转瞬成水。
呼吸间,白色水雾升腾,寒峭的冷风呼过,白雾随风而散。扶桑忽觉脑袋昏昏沉沉,摇摇头,那股晕眩感仍挥之不去,自己兴许是染上了风寒。
见扶桑的脚步有些飘忽,楚渊立即扶着她,以防她摔倒在冰天雪地里。淡淡的沉香,手臂间灼热的温度,扶桑眉头微蹙,轻轻撤回自己的手,轻声道:“谢谢。”
楚渊微愣,放下自己的手,指尖冰冷的触感犹在,他眼眸闪了闪,面无表情的说:“客气。”
扶桑不再答话,楚渊也没有说话,两人的气氛却不见尴尬,只是有些安静,走到三岔路口,扶桑向楚渊行礼告退。
清雅的身影渐行渐远,手上的灯盏随风摇摇晃晃,烛火忽地灭了,楚渊侧身走向另一条道,深邃的眼映着漫天飘雪,清寒冰冷。
石制宫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芒,鞋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枝叶繁茂的松柏上隐有白雪掉落,清脆的簌簌声随风而起。
头隐隐作痛,扶桑伸手揉着太阳穴,朔风凛冽,她忍不住拢紧身上的衣衫,想要借此暖和一点,可依旧抵挡不住那蚀骨的寒意,四周格外寂静,只有寒风发出尖啸的呼呼声。
“扶桑…”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很轻,可却隐含某种情绪,像是许久未见的好友,又像是情人间的低喃。
什么叫温柔的陷阱,扶桑此刻深有体会,脚步已经停下,她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绽,微微一笑,左右四顾,随即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木槿。”低沉的声音带着难言的蛊惑,引诱着人沉沦。
扶桑收住脚步,转身,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空中雪花如絮,似要迷了她的双眼。
夜色苍茫,雪花纷纷扬扬,颜玦在漫天风雪下迎风独立,白衣胜雪,身如玉树,如墨般的长发在风中逆飞,漂亮的眉眼隐含笑意,那风华气度宛如画中谪仙。
颜玦优雅且慢地走向扶桑,一步,两步,越来越近,直到两人之间仅有一步之遥,他才停下脚步,漆黑的眼注视着扶桑,流光微动。
扶桑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紧张不已,衣袖下,素白的手指冷如寒冰,颜玦如她所愿来到了她的面前,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相反,她觉得…危险。
身体忽热忽冷,四肢酸软,头疼欲裂。“咳…咳…”扶桑苍白着脸,难受地咳了两声,面前忽然出现一方丝帕,上面隐有淡而清幽的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