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扶画的头,她陪她一起看窗外飞雪,她知道妹妹是因为陛下难过,她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可以用计谋为妹妹再次赢得陛下的宠爱,可是危险也与之并存,自己再谨慎也只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宫女,她不可能时时刻刻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她来皇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和冷汐的书笺来往也未曾断过,因此她清楚的知道宫中现在的局势有多复杂紧张。
太子和二皇子暗暗争权,朝堂上大半的官员也分为两派,形成党派之争。上次为救妹妹,楚渊已然出面,那么他们必定会以为妹妹已经偏向了楚渊。
若在此时妹妹依然盛宠在身,难保太子和二皇子不会多想,一旦他们觉得受到危险,妹妹就会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小…姐,皇…后…娘娘…来…了…”夏意激动得哆嗦起来,神情亢奋,连话都快要说不清了。
扶画听罢也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她耸拉着脑袋,眼睛大而无神,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扶桑微微垂目,失宠的妃子与皇后有何用?妹妹受宠之时,她从未到清月宫看望妹妹,怎么反在妹妹失宠后,亲自来清月宫邀请妹妹赏梅?
若只是为了游玩,只需派个宫女前来告知即可,何必亲自冒着风雪前来?只怕是另有所图,有个模糊的念头突然一闪而过。
扶桑同扶画一起走到雨薇堂,皇后身着暗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十字髻大气高贵,金色步摇上石榴红和宝蓝色的宝石交映生辉,笑容温婉,气度雍容。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扶画盈盈施礼道。
“淑妃妹妹不必多礼。”皇后拉着扶画的手,平易近人道:“这后宫中的嫔妃多不胜数,妹妹不必为了一时的失意落寞,今日,倚梅园的红梅开得甚是漂亮,妹妹不妨陪姐姐去散散心。”
扶画点头应允,乖乖巧巧的跟在皇后身侧,走出清月宫,两人分别坐上宫轿,扶桑和其他宫女內监跟在轿后。
不多久,宫轿在倚梅园前停下,宫女上前挑起明黄色的帘子,皇后和扶画两人从轿上下来,轻移碎步走进倚梅园。
屈曲盘旋的梅树上,红梅迎着风雪傲然绽放,白色的雪花飘落到梅花上,像是在温柔地轻吻恋人,凛冽的寒风轻拂,暗香浮动。
扶桑跟在扶画身后,皇后与扶画的交谈,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并没有说什么,大多数还是皇后劝慰扶画宽心,帝王的宠爱唯有雨露均沾,后宫的嫔妃才能和睦相处。
扶画似乎是听进了皇后的话,脸上慢慢有了笑容,和皇后交谈,时不时的还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皇后的贴身宫女彩霞附在皇后耳侧说了几句话,皇后随即转身向扶画歉意道:“淑妃妹妹,姐姐待会儿要去陪母后礼佛,今日怕是不能再陪你游玩了。
本宫见妹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便放心了,这天寒地冻的,妹妹还是早些回宫罢。”
扶画点点头,眼眶有迷蒙的水雾泛起,一脸感动道:“谢皇后娘娘关心。”
皇后温柔笑笑,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望着皇后模糊的背影,扶桑眉头轻蹙,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外面的确很冷,扶画见宫女冷得哆嗦,嘴唇发白,心中不免怜惜,她挥手让宫女回宫,不必再跟着自己,宫女们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定主意,直到扶画佯怒吓唬她们,她们这才跟着夏意离开。
“槿儿,雨儿,你们不怕冷么?”扶画疑惑地看着两人,不解道。
怎么会不冷?秋雨感觉自己的手都已经冻僵了,连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暖和的地方,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寒意彻骨,“娘娘救了秋雨,不论娘娘去哪里,秋雨都愿誓死追随。”
不同于秋雨的掷地有声,扶桑只是笑着摇摇头,温柔的眼神中带着宠溺。
因为景文帝的冷淡,扶画本来有点郁郁寡欢,可眼下,她却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了,除了亲人,她还有这么多的人关心她呢。比如槿儿,比如皇后娘娘,比如秋雨…
心情一好,扶画忍不住高兴地哼起了欢快的曲调,三人慢慢踱步前行,朝倚梅园的深处走去。
楚炽阳接到皇兄的邀约,便带着自己的心腹前往倚梅园,在倚梅园中穿行的他,忽然闻得动听悦耳的曲子,不由循着声音走去。
再次见到楚炽阳时,扶桑只觉得心潮翻涌,浓烈的恨意在心中延伸。若不是此人,父亲和母亲不会因悲伤过度导致身体不好。
妹妹也断不会爱上皇上,来到这深深宫闱,被人陷害,和众多嫔妃分享一个夫君。她可以找个如意郎君,安安稳稳,开开心心的度过下半辈子。
熟悉的女子闯入楚炽阳的视线,他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认识了,女子身穿桃花云雾锦衣,月白绣桃花长裙,梳着随云髻,头插金海棠珠花步摇,双眸灵动,粉润的唇微微开合,原来是她在唱曲子。
唇角掀起阴冷的笑容,楚炽阳斜视着扶画,刻薄道:“本皇子当是谁呢,原来是最近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扶淑妃啊,长得的确是让人不敢恭维,难怪父皇对你弃之如敝履。”
面对楚炽阳的羞辱,扶画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弥漫,可她却倔强的不肯流下一滴眼泪。
扶桑深吸一口气,泛白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心上像是插着一把利刃,疼得几乎要让她痉挛,她想反驳,想保护自己的妹妹。
可理智却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否则就会招来祸端,她们现在尚无一丝可以和二皇子抗衡的能力,所以她必须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