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见到英国公府的马车,俱都避让开来,只有一黑衣的少年行过,见状皱眉,&ldo;傅嘉木又想要搞什么名堂?&rdo;他这样说着,却走入了乔府。
早有人等着他了,那人坐在葡萄架下,一身家服穿得横七竖八,白色的衣料上还有零落几道黑印子,形容不算整洁,可偏偏生得好模样,长眉入鬓,侧眸看人,像是眉目传情,他懒洋洋拖长了声音:&ldo;小舅舅,稀客呀。&rdo;
叶静安被逗笑了,&ldo;你怎么了?&rdo;
后头有半分衣袂摩擦之声,同样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同样的衣冠不整,神色却端方:&ldo;小舅舅,你来了。&rdo;
叶静安&ldo;啧&rdo;一声,道:&ldo;你们俩方才动手了?很该留着等我过来一块儿耍耍。&rdo;
他是叶静姝的胞弟,年龄比起乔停云乔停光也大不了多少,早年便入了行伍,有一身好武艺,乔家兄弟的功夫大半都是向他学的。
叶静安是知道乔停云回京之事的,向他摆一摆手,不让他发问,只是道:&ldo;我有话要问你。傅嘉木家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文儿?我方才见一架坐着女眷的马车往他家去了。&rdo;
上回英国公纵马踏人,便是他上前拦下,还为此和英国公打了一架,搞了好些破坏,被御史一状告到皇帝面前去了。这也不是第一回,叶静安和英国公在朝堂之上就是死对头,几天不找他麻烦就浑身难受。叶家满门都是平和隐忍之人,出这么个奇葩,上上下下都头疼得很。
乔停云听他问英国公便是嘴角一抽,生怕这个小舅舅又搞事,&ldo;我还没收到消‐‐&rdo;一句推脱的话还没说出口,身侧乔停光一伸手臂,一只送信的海东青在他胳膊上停下,他熟练地倒出里头卷着的信纸来看。
&ldo;现在收到了,&rdo;乔停光淡道,&ldo;英国公从外头牛角巷接了个女孩儿回家。&rdo;
第10章
葡萄架上结出青青的果实,叶静安闲着无事,伸手撸了一串,酸得皱起脸,&ldo;呸。&rdo;
乔停云:&ldo;……小舅舅?&rdo;
叶静安人没动弹,把脸稍微往他这边侧了侧,显示出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乔停云自个儿便没个正形惯了,倒是不以为意,&ldo;那天,到底是怎么了?‐‐傅嘉木好好的,为何又无故纵马伤人。&rdo;
傅嘉木这三个字,约莫是京中所有勋贵子弟的童年阴影。他是草莽出身,可短短几年就从个大头兵做到了超品国公,不拼爹不拼娘,对这些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们来说,是&ldo;别人家的孩子&rdo;,且他为人素来跋扈,今年年初冲撞了宜春郡主的车架,郡主一状告到御前,皇帝却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连皇亲国戚都如此,寻常臣子自然也是敢怒不敢言。
乔停光别开头,似乎觉得眼前这两位坐没坐相很伤眼睛,嘴上却道:&ldo;英国公平叛回京,意气风发。&rdo;
他同乔停云生得极为相似的眉眼,可说话间四平八稳,鲜有多余的情绪,与跳脱的兄长大相径庭,可他说&ldo;意气风发&rdo;四个字时,两人相似的浓密剑眉却同时微微一挑,露出些许不满来。
叶静安便笑了:&ldo;意气风发,这词儿用得好,要我这粗人来讲,只说他狗仗人势。&rdo;
这话却不能在外人面前将,说英国公狗仗人势,那个&ldo;人&rdo;,便只是当今陛下了。然而皇帝与两家长辈俱识于微末,这种话被听见是要传家法的。也就叶静安没心没肺的敢说出口。
英国公傅嘉木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是个给军队立规矩连亲弟弟都能斩的心狠手辣的玩意儿。比起乔家兄弟这样正儿八经科举出身入仕,又或者大多勋贵子弟们那样靠着祖荫混吃等死的,傅嘉木算是个例外。他出身在本朝和塞外的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子,祖上也不知道混了多少蛮夷血统,碧眼雪肤,长得比女人还像个女人,骨子里头却有蛮夷的嗜血好战。
倘或没有当年的乡野诗案,乔停云没准还会敬他几分。有人说英国公是大胤皇帝手中最好的一把刀,有他在,四海臣服,可乔停云却知道这把刀拿久了迟早要割了皇帝的手。
他扯了扯嘴角笑出来,往后一仰,只懒洋洋道:&ldo;小舅舅怎么想的,当街和他打架,忒掉份儿,换做是我,我就在他的马掌上钉钉子,叫他也尝尝残废的滋味。&rdo;
这话却有些过了,叶静安不过&ldo;嗤&rdo;得笑一声,而为人颇为方正的二宝拢眉瞧了瞧他,才要开口批评他,忽地听见外头清亮的一声&ldo;乔停云&rdo;,愕然回头,一个娇小的身影裹着怒气一把推开了门。
时雨方才听说婉然不见了,自问到京后隐藏的极好不会被什么人发现,便确定是乔停云干的好事,怒气冲冲过来寻他,却见到两张分毫不差的脸:&ldo;……&rdo;
这时候,坐着的那位发话了,他瞧了瞧傻住了的弟弟,&ldo;大宝,这是你书房里新来的侍女?&rdo;
时雨本不确定眼前两人哪个才是乔停云,突然被这么引导一句,终于隐隐约约想起来家中确实还有个光少爷,说是和乔停云生得一模一样,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人竟连神态都毫无差别,怪不得连夫人都认不出来。
她被一误导,便盯着乔停光看,冷冷道:&ldo;我敬你父亲是君子,当年朝堂上怒斥贪官污吏数十人,以为他的儿子也一样光风霁月,却是我看错了,堂堂乔氏,居然出了你这等汲汲营营的小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