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我可以和大家保证,读博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姜莱清了清嗓子,在robert的示意下先回答了这个问题,“既要对学术有足够的热忱,也需要有毅力,更需要耐得住寂寞。”“几年前我和大家有着同样的困惑,本科毕业了该干嘛呢?大家都在读书我要不要也读一个?人生走到这个节点突然就失去了方向,没人能告诉我下一步该去哪。”“很可惜,学术是最不能靠跟风走的一条路,也从来不会是短时间能看到显著成果的一条路,甚至于很多时候会空忙一场。我当时问了自己好几个问题-究竟有没有那个心理承受力去接受接二连三的失败,以及有没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撑自己一直走下去。”姜莱当时思考了很久,那几乎是她第一次全凭自己的理智思考去做关乎未来的重大决定。现在回过头来想,她很感恩那段被迫独立思考的岁月:有过不知所措的惊慌,也有过自暴自弃的沮丧,甚至有想打包回国跟着爸妈后面做点小生意混吃等死的冲动。当所有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激退,一并冲刷掉站不稳脚跟的想法,最后浮出水面的才是经得起反复琢磨推敲的结论。“让我下定决心走学术这条路的契机说起来有点荒诞。有一天我一个人在海边看落日入海,海平面如着了火般耀眼,美的让人绝望。人类在自然面前过于渺小,渺小到我突然想看看自己的绵薄之力能不能将人类对地理的认知拓宽哪怕微毫。”她耸了耸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起来有点不自量力,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robert情不自禁鼓了鼓掌,站到窗边慢悠悠给大家分享了另一个故事。和对未来时不时感到迷茫的姜莱不一样,robert口中的年轻人从大一入学第一天就清楚明确自己将走学术这条路。无论从选课到课题研究,从学术交流会议再到套磁博导,年轻人的每一步都走的极富目的性。robert和这位年轻人相识于某一次学术交流会议。作为该会议唯一受邀的本科生,大二的他年纪轻轻就发表了一篇核心期刊论文,的确算是值得吹嘘的成绩。会议结束后主办方安排了一场交流晚宴,他碰巧坐在robert旁边。年轻人话并不多,谦逊礼貌却也不怯场。席间提及他熟悉的领域时,也会自然而然接过话茬表达一番见解。语气不卖弄不妄自菲薄,只是言谈举止稍显稚嫩,举止投足间有种强迫自己开朗的违和感。“别紧张,你可以再放松点,你说的很好”,robert凑到他耳边小声鼓励,轻碰了一下他桌上的酒杯。年轻人端起酒杯表达感谢,踌躇再三还是从包里掏出厚厚一沓简历递到robert跟前。robert饶有兴趣的接过翻看,简历囊括了学术成果、课题研究和志愿者活动,内容丰富亮眼。套磁在学术圈是导师和学生互相了解的必要手段,可大二就开始套磁未免有点过于心急。robert耐心地听完年轻人对自己的详细介绍和对博士研究生涯的规划,慢悠悠问道,“你才大二,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会读博?”年轻人思考了片刻,“读博是我人生的目标之一,或者用挑战一词更为合适。我很早就给自己定下了这个目标和挑战”robert皱着眉头有失礼貌地打断了年轻人的滔滔不绝,直言不讳道,“坦白说,我非常不喜欢你对学术的功利心,而如果你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对待学术,我并不认为你未来会有多深的造诣。”大概没预料会听到这样措辞严厉的批评,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气氛凝滞了几秒,他手足无措地抠着指甲,面颊也涨得通红,相当窘迫。robert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这个世间上有很多事都无法简单的设一个既定目标或求一个结果。很多人认为博士只是比学士硕士更高的一种学位,只要够努力就一定能做出成绩。可在我看来,如果将你之前的学业过程比喻成攀登高山,跨越一个个障碍努力登顶的话;那读博就像在迷雾中探索搜寻-你不知道前路在何方,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前路。你不会知道目标是什么,答案又是什么,一切都是未知的。想象一下你可能会花几十年都找不到方向,甚至于都无法迈出一步,你还会选择这条路么?”年轻人垂下头一言不发,眉眼难掩沮丧。robert过去几十年的教学生涯中没少见过功利心过重的学生。当人心中执着于求一个结果,眼界注定只局限在脚下的路。这个年轻人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抱负和聪慧,如果困在错误的认知里钻牛角尖,未免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