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远在北京的清廷,还是近在眼前的年羹尧,只要想治理川省,就不得不依靠士绅,给士绅优待。统治者有合作的态度,能操作的余地就大得多,而农工党却是要掀桌子,不带他们玩,这怎么行!
但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他们都只是案板上的鱼,只能听任刀子宰割。
十四阿哥和农工党打仗,本来就抽走了大部绿营兵,之后年羹尧又去偷袭云贵,连士绅家里的精锐家丁都卷走了不少,换言之,就是想暴力对抗,也没有暴力可用了。
坐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那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他们的身份也最高,坐在那里低头闭眼,好像在打瞌睡似的。
也有搞不太清状况的,后排有几个年轻人挤在一起叽叽咕咕,他们的共同点就是脸上都带着一块未散的淤青,那是士兵登门请人的时候,他们执意抗拒不来,被士兵抽出腰上的手铳砸的。
那手铳可不是常见的鸟枪,看上去就像一块黑铁棍,一手可握,射出的铅丸威力极大。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玩意儿是云贵新研制出来的武器,造价高昂,根本没法装备全军,目前只在小范围内流传。
他们的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愤恨之情,显然对自己的遭遇耿耿于心。
&ldo;一定要上书参他一本,对待士人如此粗鲁,不配为官。&rdo;一个戴金花的胖子摸着自己的腮帮子,牙疼的吸气。
&ldo;某家世叔在京为官,某回家便书信一封告诉世叔,使世叔代为上疏。&rdo;另一个着青衫的按着额角。
年纪最小的一个袖手道:&ldo;皇十四阿哥眼下正在江南平乱,不如递交拜帖给行营?&rdo;
&ldo;……&rdo;
他们正说得兴高采烈,引来旁人频频侧目时,堂后转出一人,唱道:&ldo;大人到!&rdo;
接着就见四川总督年羹尧龙行虎步的走了出来,威仪的面庞上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淡笑,和众人简单的寒暄一番后,就径直站到阶上宣布道:&ldo;满清无道,以外族欺凌中国百姓,不可为天下主。本官已弃暗投明,各位当早作抉择。&rdo;
诸人被他一招直球打得眼前发蒙,虽然早知道你年总督可能投敌了,但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吧?
你还记得你是朝廷任命的封疆大吏吗?你还记得你远在京城的老父母吗?
不对!他亲爹娘早已经来了四川,他们还去拜会过的!等等,等等,这不会是他们家早就计划好了的吧?难道那会儿年家就能预知这会儿的事了?
他们陷入了凌乱之中,但年羹尧是一点不慌的,他就站在室内的最高处,身边护卫重重,冷定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ldo;诸位当早作抉择!&rdo;他又高声重复了一遍,接着一把扯开象征着威严的官服,又摘下顶戴扔向堂下。
被突然扔到脚下的东西吓了一跳,几个离得近的人险些跳起来,抬头看,入目但见寒光满眼,无端叫人腿软。
年羹尧的目光里闪烁着森然杀机,被他盯住的每一个人都低下头不敢再看。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刀枪的威胁下,众人纷纷低头服软,承诺会跟着年大人&ldo;反正&rdo;。
年羹尧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笑容,书吏上前念了一份讨伐满清朝廷的檄文,他示意众人过去写名。
磨磨蹭蹭的,按着顺序,一个又一个人在那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站到另一边去。写完名字的人似乎轻松了些,甚至开始盯着剩下的人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