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剑刺入官夜的身体,未曾有半点血珠掉落,也没有任何疼痛。他甚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末阴捂住自己不断渗透血珠的眼睛,额间的烫金色在不断地蔓延,逐渐在他的皮肤表面覆盖上一层金色的纹路,愈演愈深。
&ldo;呲呲&rdo;
末阴执剑的手正缓慢升腾飘渺的雾气。正是仲夏之令,却有一层浅浅的冰覆盖在他的手背,正在往他的手臂缓慢延伸。
他余光所及之处,元阳正踌躇地望着他。
&ldo;不要靠近。&rdo;
元阳闻言停驻脚步。
就在末阴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那手背的冰气猛然暴涨,冰块以他的足尖为中心,瞬间向四周迸溅。
地板上,栏杆上,舱壁上……周围的波浪停止波动,在空中凝固成刺棱的冰柱,那些凌跃高跳、正准备坠落的水珠,也全然在半空化为颗颗冰雹,&ldo;噼里啪啦&rdo;地落于地面,形成一道壮丽的冰瀑。
本摇晃不止的船兀然静止,被嵌在一层坚固而密不透风的冰层中。
抬头望去,巨大的伤魂鸟被冻成庞然冰雕,它的喙保持原有的弧度,仰天张开,无声地发出怆然啼叫。舱板之上,那些尖叫而逃窜的仆人们,也成为一座座冰人,凝固住最后一刹那的惊恐表情。
冰天雪地,银装素裹,所有的一切都在飘渺间静止。
&ldo;这把剑,不杀人。&rdo;
&ldo;咔擦&rdo;一声,末阴将官夜身体中的剑拔出,周围过于安静,元阳仿若能听到剑身抽离温热,那血肉绞动的声响。
&ldo;它只斩恶。&rdo;
随着末阴话语落下,官夜瘫软地跪坐到地上,他的眼睛开始变化,一只变大到几乎盖住半张脸,一只缩小到只有原先的一半。
密集的瞳仁在眼白中快速地旋转,放大,缩小,上下梭移。细小中暗藏着几十张人脸的呐喊,他们在官夜的眼中互相啃咬,墨色迸溅,撕扯的人脸又时不时变成无数只伤魂鸟。
仰天啼叫的伤魂鸟,想要突破眼白,怨恨地在眼睛中扑腾黑色的翅膀。。
官夜跪坐到地上,开始猛烈地咳嗽,掐着自己的脖子把脸憋得通红。他趴倒结冰的舱板上,从喉咙间,缓缓吐出一只羽毛纠缠的、浑身漆黑的鸟。黑鸟在冰层上挣翕动软弱的翅膀,却始终不飞起来。
官夜的记忆、意识和痛觉,都如同陷入无边无际的冰水。沉浮,晃荡,碎裂……
官夜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正直而又懦弱的人。
直到官兵们包围他们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个性中,只有懦弱,毫无正直。
门外的阎王们大声地叫嚣:&ldo;捉拿朝廷命犯之子官夜,快快出来送死!&rdo;
官夜的腿忍不住地颤抖,断头台上滚动的头颅还历历在目,血液化为恐惧在他的脑海中肆意抛洒。他看向身旁,月仿佛无事人般,只是默默地擦拭自己的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