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在半明半暗间过分狰狞了,一双猩红的瞳孔简直就是怪物,正直勾勾锁定着他的面部表情。李延卿痛得冷汗直冒,却是深吸了口气,坦然地闭着眼睛:&ldo;你想要就拿去吧,如果这样你会开心的话。&rdo;
他甚至主动往前送了送,爪子离扑通扑通的心脏自然更近一步。
白瑾猛地收回了手,她好像突然变了个人,刚才还叫嚣着要夺人姓名,此刻则成了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语无伦次:&ldo;不要了不要了,我相信你……你快包扎一下……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有你了,你不要吓我……&rdo;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滑落,一直到两人胸膛相接处,混入温热的血液里。他却死死抱住她不肯放手,像是要把人揉到骨血里去。
李延卿的意识逐渐模糊,只记得自己抚着白瑾的脊背,然后告诉她:&ldo;不要怕,我一直都是你的。&rdo;他攥紧了手心里的老照片,再三抚慰道:&ldo;一直都是。&rdo;
夜间的故事被黑夜永存,第二日清晨一切正常。从和煦的海风,到被烤得烫脚的沙滩,都是旅游胜地该有的样子。简落穿戴整齐,准备下楼认识一下旅行团的成员。
资料显示,本团主要成员都是大学生,
该隐在一楼喝咖啡,明明是个蛮横不讲理的魔鬼,却偏偏装了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不停地被几个女生搭话。茜拉坐在旁边,也是被男生围作一团,见简落下楼来了,突然一跃而起,开始热情挥手:&ldo;嫂子!过来坐,嫂子!&rdo;
此言一出,几个光鲜亮丽的女孩子脸色骤变。
简落机械地走过去,正要反驳称呼不能乱喊这件事,就被该隐不知怎地一拉,坐到他腿上去了。人肉垫子坐着挺舒服,但女生们的眼神全变成了刀子,全都在戳她心窝。
&ldo;快,帮我挡一挡。&rdo;该隐作势给她整理鬓发,实则附在她耳边悄悄话。简落只能尬笑,舌头发僵道:&ldo;都是来这边旅游的团友吧,你们好……你们好。&rdo;
正当女生们要对她进行严刑拷打时,男管家出来救场了。古板的西装,书呆子的眉眼,这不就是来城隍庙找自己的老板吗?简落暗自思索,听管家讲解这间民宿的注意事项。
&ldo;还有呢就是这一盘区域的夜间治安不太好,建议天黑之后,大家就不要随意出门了。&rdo;男管家努力地挤出个笑容来,&ldo;白瑾夫人这两日出门在外,会在旅程的后面几天亲自接待大家,照顾不周的地方请随时告诉我,我将竭诚为大家服务。&rdo;
安全事项简落无心听讲,毕竟本区域最不安全的人正在给自己当坐垫,她全程在看地毯底下的照片。这张照片可能是收拾的时候不小心从相簿里掉出来的,此刻被地毯压住半边,只露出一部分来。
一张普普通通的黑白合影,看上去年代已久。露出来的画面是个戴圆框眼镜的少年,衬衫领带一个没少,显得特别绅士。他笑得有些腼腆,眉毛偏细,眼窝很深,不难断定正是管家年少时。简落本想捡起来看看另一半,想找点自己的任务线索,但周围的人都站起身来背上背包,她不想引人瞩目,寻思着晚上回来时再看,就也跟着出门去了。
偌大的宅子里又剩下管家一个人。
李延卿怔忡片刻,条件反射地往书架走去。作为一个怀旧的人,用的看相簿来消磨时光再合适不过了。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需要的那本,指腹在册页上摩挲着,停在某个特定的页数,然后翻开,陷入回忆。
一九八五年的冬天,依旧是天寒地冻。
当地有个传言,但凡是晚上还在外面到处乱跑的小孩子,都会被女鬼抓取去当仆从,永世不得翻身。大家本是不信,接二连三的小孩失踪案之后,家家户户都看好了自家的孩子。
和冬日的肃杀相比,澡堂里倒是一派火热。李延卿自幼父母双亡,被澡堂老板收养,每晚会帮忙打水。
他想着昨晚的奇妙经历,有些心不在焉。自来水有点问题,养父喊他去后院看看是不是水管堵了。李延卿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搓着手往后院去了。
这么晚居然还有人在荡秋千,见着来人了,那荡秋千的便从秋千上下来,两只脚丫子跟雪一样白,鞋子袜子都不穿,直溜溜踩在雪地里。
李延卿吓得脸色卡白:&ldo;你……你你你是谁?&rdo;
&ldo;怎么了?&rdo;女孩子高他一个头,调侃道,&ldo;难不成我还是他们说的专门吃小孩的妖怪了?&rdo;她的裙摆很圆,还嵌着昂贵的花边儿,不像是本地人,他没有放松戒备,好奇心却没有让身体撒腿就跑。
&ldo;我叫白瑾,刚搬来这附近,没有朋友,我们交个朋友吧。&rdo;女孩子接着道。
对方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大雪纷飞的,一个穿单衣的女孩子对着他笑,李延卿自然被吓得魂飞魄散,哆嗦着&ldo;我……我不认识你……不……不当朋友了吧。&rdo;然后拼尽全力跑回了澡堂。
狼狈的样子被正在洗澡的男孩子们尽收眼底,他们立刻开始嘲讽他。一个身材魁拔的男生把他推倒在地,又用盆子泼了他一身水,奚落道:&ldo;幸好你没爸妈,不然我要是你爸妈,有这么个娘炮的儿,还不得愤懑而死?&rdo;
其他人跟着哄笑,他们很快把他扒了个精光,水钻进眼睛里,李延卿看不清楚,他已经习以为常了,闭上嘴,忍一忍就好。没想到缄默惹恼了他们,傻大个抓住李延卿后脑勺的头发,把他的脑袋闷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