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从四面八方慢悠悠地聚拢过来,其中一只圆滚滚的,正好对准左边那人的脑袋,像给她带了个粉色小帽子。而右边的人俯下身来,微微偏过头,吻住怀里的女人。
这个正在被围观群众的眼神千刀万剐的女人,自然就是简落。她大脑断路,口水都忘了咽,好在该隐的唇只是单纯地贴着自己的,触感若有若无,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就在简落努力劝服自己只是摆拍道具的时候,遮住眼睛的手忽然挪开了。她无端落入一双沉沉的眸子里,一切抵抗顷刻间都成了徒劳。该隐的重瞳时常泛着暗金,就像金箔边缘染着点儿夜色。而这会儿暗金褪去,变成纯粹的金色,璀璨得人拽不开眼睛。
他只是淡淡地望着你,居然能咂摸出一股子温柔来。简落对此实在没有什么抵抗力,当即烧断了脑回路,明知道对方在欣赏自己的窘迫,还是脸颊绯红。与此同时,茜拉满意地喊咔,招呼他们过去看照片。
&ldo;干什么?&rdo;该隐拎着她往前走。
&ldo;你……你的眼睛……&rdo;简落舌头都捋不直了。
闻言,那双过分好看的重瞳暗了暗,很快又回到寻常人的瞳孔模样。该隐收回目光,答非所问道:&ldo;不是你说想让他们过来的?&rdo;
&ldo;啧啧啧,看看你们这剪影,简直比神仙眷侣还天造地设,我拍得好吧?&rdo;茜拉插话进来,可惜完全没有人理她。那两人好像磁铁一样,自动就吸到一起去了,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她低下头去重新端详刚才的照片,成群结队的水母排列成一个巨大的爱心,刚好把主要人物囊括在内,水波的光影投在两人身上,她在无措,而他在笑。
&ldo;要不是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几乎都要信了。&rdo;茜拉在原地占了一阵,摇摇头跟自己对话,&ldo;唉,可怜的女孩子。&rdo;
水母走廊里这么一折腾,全团的人都理所应当把该隐和简落凑成了一对,回去的路上给他们留了两个并排的座位,连晚上围在一起玩桌游的时候,都知道要让他们坐在一块儿。
简落对桌游没兴趣,她想赶紧缩到温暖的被窝里睡觉,无奈其他人太过热情,再三邀请之下,她还是坐到了地毯上。天黑得偏早,此时外面已经黑漆漆一片,看着挺瘆人。
管家拿了些珍藏的梅子酒出来款待大家,落座之后,桌游就正式开始了。简落坐在靠沙发的地方,不然她老觉得背后有人,旁边依次是该隐和茜拉,所以有人提议玩恐怖游戏时,她也没表示反对。
&ldo;传说古老的宅子里都是有很多亡魂的,只要诚心诚意地请他们出来,他们就会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rdo;坐在对面的男同学a正在竭力渲染气氛,b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ldo;想玩请笔仙就直说好吧,别磨磨唧唧的。&rdo;
简落一个哆嗦,她想起地狱里奇形怪状的各种生物就不寒而栗,不自觉地往后靠住沙发。该隐和茜拉皆是面带嘲讽,对人类的小把戏完全不感兴趣。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很快准备好了所需道具。经商议,锡纸烫男孩c会率先进行游戏。
&ldo;一定要诚心诚意哦,不然会遭到报应的!&rdo;b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满意地看到旁边的女生瑟缩成一团,贴紧了同伴。
由于是第一轮游戏,灯还是开着。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c将毛笔蘸上墨水,在纸面上放好,然后闭上眼睛,开始默念所谓的口诀。大家都屏息凝神,只能听见挂钟在滴答作响。
等他念了到口诀第三句时,依旧无事发生,想来也知道这游戏是假的了。气氛重新躁动起来,有人在窃窃私语了,而c还在认认真真地念口诀。
到了第六句,人们对话的声音变得更大,觉得很没意思。始料未及地是,第七句话音刚落灯光猛烈便地闪了一下,接着电流噼啪一声,整个房间都陷入黑暗。巨大的光线落差让人产生了短暂失明,恐慌趁虚而入,一个虚假的游戏,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场景呢。
倒是b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道:&ldo;是谁关的灯?&rdo;
没有人承认,刚才也的确没有人起身去关灯,它是自己熄灭的。
a的声音很微弱:&ldo;应该是……跳闸了吧?&rdo;结果不知道是谁坚持是笔仙要来了,本就人心惶惶的,这样一来女生立刻开始尖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从窗户灌进来的凉飕飕的风,跟真正的恐怖游戏没两样。
简落也是冷汗直冒,喉咙干得起烟。刚才灯熄灭时,她条件反射性地抓住了旁边人的手。对方嗤笑一声,还是很配合地回握住了她。手指从她指缝之间钻出来,稳稳地将她的手包裹在内。
迟迟不来电,女生的哭泣混合着男生的叫嚷,恐慌发酵成了混乱。有人发现自己旁边的同学换人了,有人害怕自己旁边的已经不是人了,还有人看走眼了,觉得放在地毯中心的笔在动,于是大叫:&ldo;是笔仙!是笔仙来了!他来要我们的命了!&rdo;
简落活生生打了个激灵,感觉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安抚源源不断涌过来。
&ldo;胆子真小。&rdo;该隐点评。
像过了百年那样久,电灯缓缓亮起,管家一脸抱歉地站在门口:&ldo;电力系统不稳定,刚才整个街区都停电了,惊扰到大家,真是不好意思。&rdo;果然窗外的路灯也一盏接一盏恢复供电,人间依旧美好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