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一切都结束了。在观众已经散得差不多时,她杀掉了最后一只幽灵,然后将刀随手一扔,回头往观众席看去。远远的,有一个黑色斗篷的人影对这边点了点头,与此同时,束缚着幽灵王的所有铁链应声而开。
&ldo;里昂,你和小壹随时可以离开。&rdo;存余不多的观众躁动起来,却被一个年轻的女声压了下去,&ldo;我可没有那么好心放你走,不过既然幽灵玛丽已经到手,幽灵也杀得挺干净,不如留你活着,在无限的生命中日复一日永受折磨。这样说来,我越发觉得有趣了呢。&rdo;她提到的幽灵玛丽,正是幽灵世世代代守护的宝藏之一。
这串由月光石打磨而成的珠子极有灵气,据说与阿拉丁神灯如出一辙,都有实现人愿望的力量。
当然这只是传说,真实性还有待考究。
镜头转回到场中央‐‐幽灵王并没有气急败坏地冲向行刑人,也没有对女声进行任何回应,反倒是一瘸一拐,极其缓慢而清晰地走到了灵面前,蹲下身去捡起了刚才屠他全族的刀。混着血污的小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极其漂亮地打了个转儿,破开呼啸的风刺入胸膛。一系列动作决绝又不留余地,力道之大,以至于整个刀刃都没入血肉之中。
全场哗然,这样的方法虽不足以杀死幽灵王,但重伤是跑不了的。
正当观众纳闷之时,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幽灵王面无表情地将匕首,反手便刺向脸色惨白的灵。真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唯有刀锋破开皮肉的声音跟上了节奏。这一刀也是下了致命的决心,一看就是往心口要害去的,却不知怎么的在最后一刻偏了毫厘,还锉了力道。
伤口虽深,却不致命。
灵根本没在关注自己身上的刀,只是瞪大眼睛注视着幽灵王的伤口,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睫毛之间滚出来。她几乎惊恐地回应着对方的行为,似乎在质问里昂为什么要先给自己一刀。
&ldo;痛吗?&rdo;里昂置若未闻,眼底黑得像没有星辰的晚上。
没等她喘匀气来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接了下去:&ldo;想必是不痛,毕竟有心的人才会痛。&rdo;
&ldo;小壹说得对,你根本就没有心。&rdo;
一字一顿,像烙铁落在心上。
灵用咬断舌头的力气咬牙,仍旧抑制不住嘴唇的颤抖。她忘记了如何呼吸,肺部的空气仿佛被挤压得一丝不剩,产生濒死的绝望感。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襟前浸出来,将已经很斑驳的衣物染得更暗。明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声带却不肯震动发出声响,自己杀了每一个他在意的人,被憎恨也是理所应当。
背后的大门打开了,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ldo;那就……恨我吧。&rdo;最后她说。至少以后你好好生活的时候,偶尔还能记得我。
里昂的面色冷如坚冰,嘴角浮现出的一个嘲讽的笑来,语气恶狠狠的:&ldo;我之前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rdo;说完他背过身去把双腿发软的小壹抱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去了。小壹的胆子向来很小,这会儿总算是有了靠山,对于这个心狠手辣的姐姐也是怕得不行,虎口逃生哪里还顾得上虚假情义。
两人的背影在大门口不断缩小,最后化成遥不可及的黑点。
善良的女主人公和用情极深的男主人公双双归去,这才是最合适的结局吧。
灵抬起僵硬的手去捂伤口,一阵阴风过去,火光暗了暗。观众席上事发号令的人或许是看得不耐烦了,边踱步下来边随口调侃:&ldo;你将幽灵玛丽骗出来给我,又把一船的幽灵拱手送过来,是立了大功,我要好好谢谢你。寻思几天了,也没想好什么奖赏合适,不如去地牢三层住住,体验体验新的生活?&rdo;
地牢三层?!
那可是猎人组织有去无回的重刑之地啊。依照惯例,只有罪不可赦的人或是特别高级的妖魔鬼怪才会被关在那里。被判去那里还不如死了算了,然而面前的女子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任凭血从指缝渗出来一路流淌也完全没有反应。
黑斗篷挥了挥手,话锋骤转道:&ldo;来人,把这个叛徒押下去!&rdo;
几个等待已久的大汉从观众席背后绕出来,将地上的尸体踩得吱嘎作响。他们径直走过去,将灵的手反绞在身后铐好。她背上的枷锁很沉,膝盖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直到这一刻,姗姗来迟的痛感才冲入脑海之中。刀伤割开的似乎不止是皮肉,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也被割裂了。身体里仅存的温暖和知觉跟着流逝出去,涌进来的寒冷啃噬着她的意识。
看戏的人们对这边指指点点‐‐他们在猎人组织待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认罪这么自觉的人。
第67章【66】
海风从耳畔吹过去,简落把被风吹起的鬓发按下去。大海上的日出如此壮阔,以至于整艘船都被吞没在无边无际的朝霞之中,层层叠叠,像绸缎从东方慢慢铺开来。她伸出双手反复查看,却发现自己站在船只的甲板上。
手心的纹路被阳光镀成金色,细细密密缠绕在一起,可她明明记得是半夜。
&ldo;你看,新的一天又到了。&rdo;该隐说,他好像站在自己身后,声音有点清冷,也有点渺远。不过凉凉的气息着实挠着她的颈项,简落的脖子不听使唤,怎么也转不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