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架子里压土豆和压该隐,纯粹是两个感觉,简落想把这张和自己一样的脸撕得稀耙烂。她呼吸急促,内脏似乎要从嘴里一股脑吐出来,眼睛却十分详细地收录着台上动态,仅仅十秒钟之后,铁架子离该隐不过五米了。
他们还在互相靠近,祭司笑得更加放肆:&ldo;这点小伤对你来说可算不了什么,最多不出明日,你又是完完整整的样子了,真是令人羡慕呢。&rdo;
架子要合拢的时候,简落的眼泪铺天盖地地涌出来,视野瞬间模糊得不成样子。她想要闭上眼睛,自我催眠这不过是场噩梦。该隐这么厉害,一定不会被抓住,也一定不会被区区几条链子束缚住。然而另一种强制性的力量让她睁大眼睛,铁架子里的尖刺触碰到皮肤,先开始只是没入了一小截,随后继续深入,这一切都无比清晰地烙在她脑海里。
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痛觉仿佛把身体里的氧气都掏空了。可她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感同身受,她的痛苦不及该隐万分之一。
石壁对面的另一边,该隐抖了一下,皱眉。简落跪到地上,就在她被绝望深深攫住的时候,手心忽然传来剧烈的灼烧感,接着是胸口,仿佛是核弹空爆,硬是将干瘪的胸腔支撑起来。这时候铁架子没有再继续合拢了,黑色雾气如藤蔓般拔地而起,混杂着淡金色的脉络,全部覆盖在铁架表面,又极快地遮住了整个祭祀台。
正是软绵绵的雾气爆发了刚硬的力量,顷刻间铁架子也好,整个祭祀台也好,统统化为废墟。
台下哗然,死神已经虚弱如此,竟然还有这般力量?众人慌忙摆出防御姿态,等人上去探明情况。只见死神还是那个死神,被银链子五花大绑的死神;而祭司还是那个祭司‐‐这亡灵之力一看就是新手操作,横冲直撞又十分羸弱,虽然摧毁了祭祀台,却无法撼动克制恶灵的银链,自然也伤不了祭司半分。
烟尘散去,一猎人问询:&ldo;久莱大人,您没事吧?&rdo;
久莱摆手,示意无妨。接着更多的人围拢过来,应该是要将该隐关回囚室里去。与此同时有脚步声从简落藏身的通道尽头传来,她用手撑住地面,张大嘴巴喘气,像跑了十公里一样累。一方面她不敢置信刚才的事情是自己所为,一方面更加疑惑,猎人的祭司居然是久莱,那个永远只存在于茜拉口中的,早已死去的使者。
不过该隐暂时没事就好,是时候先撤退了。
然而就在简落勉强立起身子要离开时,她发誓!自己只是最后往祭祀台望了一眼,想确保该隐的状况。现场人多又灰尘弥漫,千里眼也看不清楚,但死神分明是抬着头,两个瞳孔都定定地对着一个方向,明明是浅淡的一眼,随后就挪开了目光,却偏偏望出了隔世般的深邃。
他应是在看她。
易容了也会被认出来吗?在巡逻队到达的最后几秒钟内,简落撒开腿跑了。
祭祀台一事于是告一段落。
事实证明,如果一个脾气还不错的人说自己无论碰到什么事情都能淡定对待,有条不紊,那只能说明他还没碰到过真正棘手的问题。以前还笑为什么摩天大楼那次该隐宁可抱着她用身体直接着地,也不愿意等她落到消防队的蹦床上。归根究底是关心则乱,现在地狱使者也对此深有体会了。
和摩天大楼一个道理,万一简落没摔到蹦床上岂不是就一命呜呼了?万一久莱突发奇想要了结该隐了,或者更严重让他生不如死了呢?他或许可以继续坚持,但她害怕意外。
所以祭祀台的事情以后,简落肉眼可见加快了计划。她蹲点摸清了看守该隐房门的狱卒和巡逻队是哪些人,然后用计挑了两个瘦小伙绑架。现在才明白人们总是贪生怕死,言语威胁是不管用的,两人皆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但当简落干脆利落地剜下一块血肉时,他们眼中不约而同出现了怯懦。
&ldo;还不说,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rdo;她摊开本无一物的手心,随即粘稠的烟雾从掌心蔓延出来,包裹着中间耀眼的光芒,在明暗的对比中两股色泽融合反绞,形成火焰的形状。
两人果然是从祭祀台和现在琢磨除了相似之处,口齿不清地喊&ldo;是你!&rdo;可惜抹布堵嘴还是管用的,没人会听见。余音刚刚消散,黑雾如吐着信子的蛇,已经缠绕在他们脖子上,渐渐渗透进皮肤里面。这招一出,两人立刻将知道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只求一条生路。
&ldo;你就算知道了怎么进囚室也没用的……&rdo;其中一人说,&ldo;里面水银环绕,专治你们这种满身邪气的恶灵。死神在里面都……都招架不住,更别说你了,根本不可能活……&rdo;后半句话被生生截断,两人化为灰烬,死时还保留着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
&ldo;我不用活着出来。&rdo;
他出来就行了。简落背身离去,在心中计算着进入囚室的时间。
该隐所在的囚室算是整个地牢之最,只在正午时分开放一个小时,因为那时阳气最重,能够有效抑制关押之物的力量。所有的探访活动都是在这个时间进行的,其他时刻整个囚室完全封闭,里面机关设计精妙,新鲜水银从天花板上滴下,落入指定的轨道内进入循环。
这些是简落打探到的消息,但亲眼所见才知道不过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