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没见过这样的柳长月,比天痴还兴奋。
他和天痴互看一眼,小心翼翼地把人给放下,还抓起棉被给人盖好了。天知道这两位从来没心没肺,这辈子可还没替谁盖过被子。
柳长月走了过来,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鬼子想起藏宝图的事情,有些不舍地看了小九一眼,这才出门办正经事。
柳长月走到窗前,看着小九脸上和嘴角的血渍皱起了眉头。
小九脸上那代表着走火入魔的血红色纹路还没有消退,一张脸蛋惨白惨白地,方才这孩子逞强和天痴过招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怎样,现下看着,心里就有些后怕。
「你娘到底是怎么教你的,今日这情形若我再狠一些,你的命就搭在那一百一十六条里了。说你笨也不对,应当是简直蠢到极点了。为了几个不过相处几日的人,竟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柳长月说这话时凝视着小九,虽然表面上骂着人,但话里却带着一丝心疼与恼怒。
天痴听着就觉有戏。他不说话,那双眼睛在柳长月脸上扫来扫去,想在柳长月脸上看出什么来。像是情深深啊、意浓浓,千般无奈、万分不舍啊!
苏笛贴身照顾了柳长月那么久,他说柳长月遇到克星,天痴完全相信。
可瞧来瞧去柳长月脸上总是波澜不动的神情,小情人明明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只差一点点就要建阎王了,照理说不是应该感同身受,然后痛得死去活来,最好还落下几滴男儿泪的啊!
柳长月伸手拨了拨小九被血沾黏在脸上的发丝,天痴忍不住就「哦」了一声出来。
柳长月转头看她,天痴笑道:「这趟出来收获匪浅啊‐‐不只除掉了柳天璇那只藏了二十几年的缩头乌龟,还收了个小家伙啊!」
柳长月嘴角扬了一下,似在笑,却又不像。
柳长月将目光放回小九脸上,就算心里是波涛汹涌、翻天覆地,万般滋味往里钻,但脸上愣是没表现出不应该显露出来的神情。
柳长月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向来都是。否则他不会利用完一个又一个有「价值」的情人,而且负了一个又一个,连眼都不眨一下。
他忍不住伸手,细细划着小九染血的五官,他深沉不见光的眼里有种浓的化不开的愁绪,只是这些都藏在最深最深处,就算谁真能直视他的眼,也无法察觉他藏在心底的情感。
柳长月突然说:「你觉不觉得他像谁?」
天痴过了那么久才听见柳长月开口,好一下子才回过神来明白柳长月在问自己。
天痴搔搔脑袋说道:「你也知道除了出任务时硬记住画中人物的肖像,至今我还没真的记清楚过谁的容貌。」
柳长月「哧」了一声,笑道:「也是!除了清渊之外,你没记清楚过半个人。」
仿佛没察觉柳长月的调侃一般,天痴笑道:「那自是,我是对谁都没兴趣,记那些不须记的人本来就没用处。」
柳长月的手指移到小九脸和脖子的交界处,揉了揉,而后勾住露出来的一角,将小九脸上的人皮面具整个揭了开来。
人皮面具下底下的脸,一样的苍白、一样的毫无血色,然而却有着精致细腻、陶瓷般温润柔和的容颜。
柳长月的手指勾勒着小九的五官,那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地在小九滑腻的肌肤上缓缓游移,仿佛想象以唇代指般,亲吻着青年的五官。
他抚着小九的眉眼,知道这双眼从来明亮而坚定;他滑过小九的鼻子,想起闻到酒香时,这直挺的鼻子会想小狗一样可爱地用力吸闻味道;他在小九的唇瓣上流连,清楚这两片唇的滋味有多好,柔软诱人,也记得当它们在动情时轻轻开合,吐露的浅浅低吟是如何荡人心弦。
天痴「咦」了一声,定睛仔细看了看,心里有些疑惑,这张容貌对他而言是熟悉的。
「还看不出来?」柳长月道。
天痴搔搔头。
「他娘姓宴。」柳长月淡淡道。
「他娘姓宴?」天痴眼里满是疑惑,显然柳长月的提示对他贫瘠的脑袋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他娘姓宴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也姓宴。」柳长月顿了一下说:「虽然他应该姓柳。」
「……姓宴又姓柳?」天痴环着胸皱着眉:「说清楚行不?这样让我猜,我猜到死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像谁。」
而后柳长月笑了声:「就是一点也不像我。」不想我这般无情无义。
床上的小九这时皱了皱眉头,轻轻地哼哼两声。
就在两人都来不及反应之时,小九忽地翻起身来,侧身朝着床下一呕,哇啦啦地吐了一大口鲜红色的血出来。
天痴看了看柳长月,只见柳长月脸色瞬间白了。那辨清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因为床上的小家伙吐了血而惨白了脸色。
天痴的眉头一下子皱的很深,不清楚为了什么,反正他就是觉得现下的一切很不对劲。
「天痴,」柳长月几乎是立即命令道:「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