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骄在心中反复衡量着此时的局面,打定主意,一只手悄悄垂下来,手指探向袖口。蓄势之间,正待动作,被一道声音打断。
“送完了,哎呦那清霜阁的夫人,出来将我好一通骂呢,你们……哎?这是哪儿来的血?”丛音蹦着从门外走进来,才看到地上的血迹,惊愕问道。
商别云脖颈后面汗毛倒竖,将程骄拉到身后,扭身过来,喉咙中隐隐发出低吼。
可已经不及。季澄风离丛音近得太多,不等丛音话音落完,便长臂一展,将丛音直接拽到了自己怀里。
他一只手将丛音的头死死按在自己胸膛上,丛音还不明所以,挣动了两下,却完全抵不过他的力气。
季澄风笑着露出一颗犬齿:“刚说完不会再退步,这便打脸了。我再退一步,大家自去给他治伤吧,丛音姑娘就由我帮大家看着,好叫大家放心,我就守在门口,大家治完伤从门口出来,我一定将丛音姑娘完好无损还给大家。”
商别云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季澄风一眼,没有理会他,对着他怀中的丛音说:“别挣了,省点力气。我真是……你闻不见地上的血味吗?一头撞进来。”
丛音闻言果然不再挣动,安静下来。
商别云重新拉住似乎吓呆了的程骄,头也不回地朝一个房间走去:“丛音你老实呆着,别动什么歪主意,我马上回来。”
季澄风紧紧跟在身后,直到门在他面前重重地合上。
季澄风松开了丛音,小姑娘马上跳开,对着他呲牙。季澄风笑了笑,看向那扇关住的门扉,眸光沉沉。
进了门,商别云松开了程骄,走上前去,将房中摆放的一个桌案抬到了房屋正中。
程骄适应了一下光线,发现这里是商别云没让他进来过的琴室,却不是一般的琴室。
房间四周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不同的木料,一边案子上垂着粗细不一几百条琴弦一样的东西,左侧墙上悬着一个架子,挂满了大大小小、型号不一的琴刀、琴凿,地上散落着些许木屑,比起琴室,更像木工的屋子些。
只匆匆扫了一眼,商别云已经将那人抬上了桌案。
程骄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帮忙,与商别云一起,将那人翻过身来,脸部朝下,头半悬空垂在桌案边上。
商别云看了他一眼,绕了桌案半圈,走到程骄面前,从腰侧掏出匕首,叼在嘴里,却一点也没影响吐字:“脱。”
程骄愣住,失了反应。
商别云十分没耐性,口中啧了一声,似乎是不愿与程骄多费口舌,板着程骄的肩膀,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布料被割裂的声音响起,商别云已经用匕首划破了程骄背上的外衣与中衣,手指按在那一大片令人触目惊心的青紫上:“疼不疼?”
“不……不疼。”可能也疼,但程骄此时已经分不清楚了。
商别云皱着眉,微凉的手指挪了一个位置,微微加重了力道:“这样呢?”
“也……也不疼。”
商别云又按着程骄的肩膀,将他转了过来:“没伤到骨头。那杂碎下的力气不小,你倒挺结实。”一边说着,手上没停,从桌案下面的暗格中摸出一个药瓶,拉着程骄的胳膊,低头上药。
他低头抓着自己的手上药的时候离得很近,在程骄的角度,能看到一层睫毛,还有睫毛下面高挺光滑的一截鼻骨。
程骄忽然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转了半天,才看到桌案上不知死活的那人:“我,不要紧……是不是应该,先看看他?”
上完药,程骄手臂上伤口的血总算止住了。商别云拉起程骄的手臂,吹了一吹,将余下的药粉吹走:“他不急。”
“那小仵作又不知道咱的情况,看到血流变慢,只以为是他的血要流光了。”商别云转身,回到桌案边上,用匕首慢慢割开了那人的衣袍下摆:“其实是他的伤正慢慢长好呢。”
程骄握住手臂站了一会儿,走上前去。那人腰部以下的衣服已被商别云尽数除去,脊梁骨最下面一节下方的位置,有一个碗口大的创口,切面平整,露着一小节白色的骨茬,看上去十分可怖,可确实如同商别云所说,那伤口已经不再大股流血了,只是往外渗着一些。
商别云从暗格中取出一方丝帕,包在手指上,慢慢展看那伤口:“你现在也能闻出血液的区别了?”
“是。不过没有先生快。先生是出声叫住季澄风时便闻到了血味,而我是听到先生出声,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凝神之下,才在季澄风将门缝推开的那一瞬间,闻到了鲛人血的味道。”
商别云微微点头:“天不下雨,味道不浓烈。你这种程度,已经算不错了,看来你至少嗅觉继承了一些。”
他将手上的丝帕递给程骄:“看看,能看出什么来吗?”
程骄接了丝帕,上前两步,细细看那伤口。创面是被利器切割,十分平整,只不过,被削了一块皮下来,会流这么多血的吗?
程骄躬下身子,眼神细细逡巡。这个位置……鲛人……
他嘴唇颤抖着,缓缓回头,看着商别云。
“难道是……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知鱼嫣否”“茶茶茶子”“渡春迴”三位小可爱的灌溉!
都是我的大宝贝!
爱你们
第3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