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澄风听到淼淼的声音看过去,蹙起眉来。四周的捕快提起刀来,回头一看,见是个迷迷糊糊的半大的小姑娘。
为首的一个抢上前两步,提着刀喝问:“你是什么人?是这府上的人吗?”
淼淼摇头:“不是,我来找我们家姑娘。”
“找你家姑娘?你从外面跑进来的?”问话的人见她神色平静,不像经过浩劫的样子,先信了两分,提着刀大声喊:“人呢?!守大门的人干什么吃的?怎么叫百姓跑进来了?”
接着问淼淼:“你家姑娘是什么人?她到这府上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来做什么?”
“我家姑娘是个好看的人,她说她要到这府上来,一炷香前来的,来做什么没跟我说。”
“你这,”小捕快一脸无奈,“什么都答了,什么都没答到点子上,谁问你姑娘好不好看了?”
淼淼板着小脸:“姑娘好像不在这,那我走了。”福了福身子,转身便走。
“等等。”季澄风听了半晌,此时出声叫出了她,先吩咐那个捕快:“你去干活儿吧。”又摸着下巴,对着淼淼的背影:“这位姑娘,似乎有些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淼淼回过头来:“我们姑娘说了,说这种话的都是坏人,不能理。”
季澄风明显噎了一下,过了片刻,自己先轻轻笑了一声:“可能是错觉吧,姑娘的脸让人觉得很眼熟亲切。”
淼淼面无表情:“我们姑娘说了,说这句话的是在变相说我丑。”
季澄风笑着摇头:“听起来你们姑娘真的是个有趣的人,若有机会还真想跟她聊聊。只不过,你确定你姑娘跟你说的就是这个袁府?”
淼淼想了一会儿:“不确定。也可能不是这家。我去别处找找。”
季澄风用上了小心翼翼的表情,脸上也恰到好处地挂上了一丝担忧与难于启齿:“你也看到了,这里出了些事情,如果你家姑娘真是来了这里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房顶上的洄娘与商别云同时在心里狠啐了一声:呸,这噬人鲨。
淼淼这次想了更长一段时间:“这也说不准,要不,让我看一眼里头?”
季澄风侧身让位,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门口看看,不能进去。”
淼淼刚走到门口,就捂住了鼻子,小眉头皱着,扶着门框看了一会儿。房间里一众捕快忙忙碌碌跑来跑去,都奇怪地看了她两眼。
过了一小会儿她回过头来,依旧是没有表情,连语气都没什么起伏:“哇里面好多死人,好害怕好担心,不过没有我家姑娘,我就先走,找我们姑娘去了。”
商别云死死地扶住了额头,压低了嗓子:“不是,我就是因为她少根筋,才把她交给你,让你教些人族的东西,你教了些什么啊?”
洄娘缩着脖子在一旁,臊地不敢吭声。
眼看着季澄风看着淼淼的表情变得有些探寻,商别云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按着房顶的玉牌瓦,准备起身。
两个人影突然一个拽着一个,风一样旋进来,其中一个人扶着膝盖喘了好半天气:“去……找,找程施主……”
另外一个体力比他好些,看着眼前的阵仗,轻轻拽了拽同伴的袖子:“大师,好像……不太对。”
湛明抬起头来,光亮的头上缀满了汗珠,因为跑得太急喘着气,眼角跟脸颊都红着,嘴唇更是因为吐气的润泽,变得润睨而艳,像抹了脂子一样。有几个小捕快闻声看过来,齐齐地呆住了。
湛明也看见了眼前的形势,松开了拽着李东渊袖子的手,跟季澄风身旁的淼淼大眼瞪小眼半天,双手合十,憋出来一句:“阿弥陀佛……”
商别云在房顶上直觉得摇摇欲坠,想一头摔下去撞死。
方才问淼淼话的那个小捕快崩溃了,当着顶头上司季澄风的面,硬着头皮抽出刀来,先骂了句脏的:“这几个守门的真是死了不成!怎么一个接一个的,没完了!接二连三地放人进来!我去看看,要是没死,我非削他们两刀不可!”
湛明十分实诚:“阿弥陀佛,这位官爷,我进来的时候,没见到门口有人守着啊。”
季澄风看了身旁的淼淼一眼,淼淼面不改色。他朝小捕快点头示意:“别自己去,在叫上两个人。”
小捕快领了命,点了两个兄弟,提着刀路过湛明与李东渊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季澄风先对着湛明行了一礼:“这位大师,敢问宝刹何处?”
“无名野寺,独身修行。”湛明一本正经,满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哦……那这位兄弟呢?”季澄风眼睛转到李东渊身上。
李东渊几年前与季澄风对峙过,深知此人有多么机敏难缠,虽知道自己已经被淼淼从他的记忆里抹去了,可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说话间便有些磕绊:“我……我是那个。”
“这位是我的俗家弟子,正跟着我修行。”湛明笑着把话接了过来。
“是这样。”季澄风竟没有追究:“那不知,大师二人来此处做什么?”
湛明脸上由慈眉只笑转为全然一派悲悯之色,言语间,似乎有痛心的泪水马上就要从眼角坠落:“途径此处,觉察到血色冲天。冤魂凄叫,心中知道此处定遭大劫,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幸存的人,和尚不能束手不管,因为进来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