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别云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牵动嘴角笑了一下:“你说的是从前的习惯,我自己都快忘了。事急从权,现如今,还有什么好讲究的。”
程骄蹲下身来,蹲在商别云身前,扬起头,看着他的脸:“先生从前那些讲究的习惯,都捡回来吧。现如今,有我在了。”
商别云愣愣地看着程骄。几年前的那个晚上,丛音去送回帖,他也是这样伏在自己身前。自己告诉他会把他当鲛人一样看待时候,他的眼神是那样真情实感地亮了起来。而此时此刻,面前的程骄的脸,与当年那张他略青涩的脸,慢慢重叠在了一起,两双眸子也相叠,发出了加倍的光与热。
商别云微微偏开了头:“都说我以前事多,改得好,你还叫我改回来,我看你确实有点毛病。”
程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不过掩饰好了,站起身来,笑着答道:“先生以前事多吗?我不觉得啊,我觉得挺好。”
这件天字上房,老板倒真没太过虚夸,布置得有几分精贵雅致。房中有抄断格开,外间摆着稍坐与饭桌。程骄让小二准备了几个简单的菜送了上来,与商别云一起简单吃了几口。程骄又特意要了一碗蛋羹,用羊奶煨了,将渺儿叫醒,喂饱了他。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贪睡,渺儿吃饱之后,坐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又抱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睡着了。
商别云与程骄坐在桌边,两人有一句搭一句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整整喝了两壶茶。
“先生……”程骄先沉不住气,他小心地瞥了商别云一眼,语气尽量放得自然:“时间不早了,休息吗?”
“嗯?嗯,休息啊,休息吧。”商别云放下杯子,往床榻处走。
走了没几步,突然回头:“你干嘛?”
“我……”程骄闹了挠头:“我休息啊……”
“去哪儿?去床上?”商别云满脸的不可思议。
“床挺大的……”
商别云朝起床上的枕头直接砸了过去,程骄一把接住了。瓷枕,真砸到脑袋上,保不齐就得开了瓢。
程骄带着那个枕头,老老实实去了稍间的塌上。
商别云站在床边气了一会儿,轻手轻脚挪去了床上,将渺儿揽着了怀里,闭着眼睛想了一想,又坐起身来,将床帐拉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渺儿身上的奶香味特别安神,也或许是赶路实在累了,今天商别云没有废太多功夫,就直接陷入了沉沉的睡眠里。
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商别云突然睁开了眼睛。
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片刻,可以看清楚面前的轮廓了,商别云也慢慢地,缓下了喘息。
还是那些一如既往的噩梦,他已经十分习惯了。只是出了一身冷汗,再揽着渺儿怕是不好。他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想将渺儿挪出来,却突然愣住了。
自己的腰间,正搭着一条沉重的胳膊。
商别云猛地回过头来。
程骄的脸近在咫尺,正闭着眼睛,轻轻地呼吸着,炽热的喘息正打在自己的脖颈上。
商别云顺着脊背打了一个机灵,想回头捶他一拳,可又怕弄醒了渺儿,于是咬着牙,用两根手指拽着程骄的袖子,想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撇下去。
这小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单一条胳膊怎么这么沉。商别云正咬牙切齿地跟那条胳膊使着劲,腰间却突然一紧,那条胳膊突然发力,将商别云向后一揽,商别云的后背直接撞上了一个炽如铁的胸膛,不仅如此,程骄还挪了挪身子,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将头埋在了商别云的脖颈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程!骄!”商别云的声音从齿缝间露出来,手向腰间伸去,去摸自己的匕首。
程骄将那只手捞了上来,攥在了自己手里,声音贴着商别云的耳朵,低低的,带着睡意,商别云忍不住又打了个机灵:“先生睡吧,我不做什么。”
“滚下去!”渺儿咋咕着嘴,翻了个身。商别云再不敢做什么大的动作了,这团子最近正在学说话,要是把他弄醒了,叫他看见现在这一幕,再说出去,那自己这张老脸也别要了。因此他只能压着嗓子,指望着能把程骄骂醒。
“先生做噩梦了,梦里喊了两声。”商别云的发丝蹭在程骄的脸上,特别痒。他也在心中拼命忍着这个痒,装出睡意的声音,慢慢对商别云说着:“我怕先生吵醒渺儿,才过来看看,叫你你也没醒,直到把你抱在怀里,你才消停下来。”
商别云有些不信,皱着眉头,还是想从程骄怀里蹭出去:“你少胡说了,我根本没做梦。”
程骄正绷着一条线,被商别云这样闹着,眼看就要绷不住了,他索性直接将腿压在了商别云的腿上,将人牢牢地带向自己的身体,控住按好了,才开口:“先生也是男人,能明白我吗?老老实实躺着别动,咱们今晚就相安无事,懂?”
商别云像是石化一样,彻底僵住了。黑暗中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身子,老老实实地点了头。
第69章
程骄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醒来的时候,明明已经不记得梦的内容了,可一睁开眼,嘴角就不自觉地带着笑。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向身侧摸去。
却摸了个空。
在美梦的余韵中,程骄睁开了眼睛。身侧的床榻冷冰冰的,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