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商别云略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黑暗中,只借着些许月色,程骄看着商别云的脸。
“先生。”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商别云仍比着眼睛,用鼻息问着。
“先生,等我死了,别把我扔去海里。我从没在海里生活过,对海实在没什么感情。先生留我一缕头发在身边吧,剩下的部分,烧成灰随便扬了就行。”
商别云缓缓睁开了眼睛:“我不会在尸体身上耽误时间的,你都死了,还麻烦我干什么?最好躲去一边,死得干净些。”
程骄捂住心口,装出一副刺痛的样子:“先生哄我两句不就是了,说笑而已,干嘛把话说得这么狠。”
商别云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所以先生,为什么不杀了棠影?”程骄的脸又热乎乎地凑了上来:“她从身到心都是魏澜的狗,先生不杀她,她也不会感激先生的。”
商别云略看了程骄一眼,并没有很意外:“怎么,她的身体上有什么破绽吗?”
“没有,完全没有。不喘气了,身子也僵了,不管是一眼看去,还是抗在肩上,都是板上钉钉一具尸体。”程骄支肘,看着商别云:“只不过我很确信,先生不会杀她。”
“所以,她身上发生的事,跟先生的呕血昏迷。有关吗?跟先生支开我,在玉湖边上做的事,有关吗?”
商别云知道程骄的敏锐,可却不知道,他的敏锐到了这样的地步。
对上程骄那双灼灼的眸子,商别云移开了目光,轻轻咳了咳:“咳,程骄。”
“嗯?”程骄好整以暇,等着他的下文。
“我奔波了一天,下了湖,打了一架,还吐了血。现在身上难受得很,实在受不了了,想沐浴,再换身衣裳。”
程骄愣了愣。
商别云抓着自己的衣襟,神色淡淡的:“我说,想沐浴更衣。虽然是大半夜,不过你能想办法,帮我弄一桶水来吗?”
程骄失了神一样看着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商别云蜷起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整个埋进了水里。
程骄背对着屏风坐着,听着身后传来的水声,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这样的水温,真的没关系吗?要不我……我再去后厨烧几壶水过来吧。”
“不用。”商别云从水中冒上来,甩了甩头:“我不怕冷的,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洗过热水澡。”
“那也是……你才刚呕过血,想来还是热水澡更舒服些,我这便下去……”
“不用,我差不多洗完了。不过,你还是去吧,烧壶热水上来,等会儿泡盏茶喝。”
程骄已经走到了门口,手指搭在了门上,却不知为什么,停下了动作。他就这样站了一会儿,握了握拳头,转身走了回来。
径直地走过了屏风,眼前却突然有一道白影拂过。程骄定了定神,见商别云正披着间雪白的中衣,光着脚站在桶边,神色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用手指绕着中衣的系带,却怎么也系不好,色厉内荏地,瞥了程骄一眼:“你,你突然干什么?吓了我一跳。”
他身上的水都没擦,把那层薄薄的中衣全浸湿了,隐隐地露出下面肌肤的颜色来。黑色的头发丝丝缕缕地粘在皮肤上,头发上的水珠,沿着胸膛的纹理,滑进了衣衫的深处。
程骄的眼神追着那颗水珠,无法挪开,喃喃的:“我……我是怕先生冷……”
“不是说了我不怕冷?”终于系好了那该死的衣带,商别云将外衣从架子上拽了下来,披在了身上。
“先生……身上还湿着,就穿衣服,也是不行的,会着凉的。”程骄朝商别云走近了一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屏住呼吸。
商别云没有察觉程骄的异状。他胡乱系上了外袍,把头发从衣服里抓了出来,用手抓着,从架子上拽了根发带下来,叼着嘴里,束起了头发:“得说多少遍啊?不会着凉不会着凉!鲛人就没有着凉这回事!你……”
话没有说完,眼前一闪,背上一疼,整个人突然被按在了身后的墙上。
抓着头发的双手,被另一只手死死握住,高高地举在了头顶。程骄用另一只手,将商别云口中叼着的发带,轻轻拽了出来。
他把自己的先生,紧紧挤在墙壁跟自己的胸膛之间,吐息是烫的,吹拂在商别云的耳垂,让他从头到脚,打了一个机灵。
商别云咬着牙挣动了一下,可自己呕血昏迷之后,手脚还发着软,程骄这小子,力气也惊人地大,只用一只手便牢牢地控住了商别云双手,商别云的手腕都泛起了红:“程骄!你又发什么疯。”
程骄的呼吸压下来,眼神在他的嘴唇上,反复逡巡,声音发出来,像叹息一样:“不会着凉,就太好了……”
“程骄!给我撒手!”商别云红着眼,提膝朝程骄顶去。
程骄一把按住了他的膝盖,手掌在那块皮肤上流连了一下,用自己的腿压住了商别云的腿,那只手顺势,摸上了商别云的腰间:“怎么了?不是先生不想回答我的话,才故意说想要沐浴,想把我的注意转开吗?”
“我可从善如流了,注意力转得,十分彻底。这不是先生想要的吗?”他低声笑了两下,胸腔将微微的颤动,直接传给了商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