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傅元霆离开,陆沣远从大战中归来,安娜便再没有把他当成那个青涩阳光的少年了,而是看成一个成熟坚定的男人,是坚实的友人、哥哥、后盾。
但是她这一刻才发现,其实陆沣远和她一样,也不过才刚刚二十岁。
他也有着脆弱的一面。
安娜想到这里,愈发愧疚了,轻声道:“对不起,阿远,是我想得不够周道。”
“真的对不起。”
“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全部查清楚的,替你讨回一个公道。”安娜定定地道。
她说完,又陪了他一会,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也不再打扰他,从床边起身,往外面走去。
“安、安娜……”
安娜没走两步,倏然听见床边传来青年的低语。
安娜以为他醒了,转过身,有些急迫地跑到他床边,轻声:“阿远?”
“娜……安娜……”
“安娜……”
病床上的青年并没有醒,只是轻轻呓语着,“别…别伤心了。”
他声音很哑很涩,但很温柔,“不不值得。”
安娜心脏就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再忍不住俯下身,手指轻轻拂过他因为疼痛,而被汗水打湿的浅金色发梢。
陆沣远又发出低低的痛吟,还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语,夹杂着“痛…”“好痛”,以及…一声“安娜”“安娜。”
安娜擦了擦眼睛,拿纸巾帮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心里极不是滋味。
是她把他害成这样的。
是她。
“对不起。”安娜紧紧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低头,认真地道:“对不起…”
“我在呢。”
从医院离开,安娜疲倦地坐在飞行器上,望着玻璃窗外首都星的夜空。
这里的夜空那么美,华美璀璨,内城并不像外城那样遍布高楼大厦,都是一栋栋别墅,还有一些真空管道在上空蜿蜒,灯火迷离,撒落在玻璃般的管道上,一层层细碎光影浮动。
“夏琳。”
安娜靠坐在座椅上,半晌,将目光从玻璃窗外收了回来。
“在,陛下。”
安娜阖上眼睫,颤了颤,绞在一起的双手颤抖着。
“陛下,怎么了?”夏琳见小主子没说话,声音轻了许多。
“等忙完这一阵,年底的时候把…”安娜低下头,吸了吸鼻子,长叹一口气,终于妥协,“联系下礼事官吧。”
外人不了解情况,她还能不了解吗?
傅元霆不会回来了。
如果这是早晚的事——那么陆夫人说得没错,不如早早稳定下来。
“陛下…”夏琳说不上是喜是悲,她明明很希望有个人能陪着陛下的,治愈好陛下心里的创伤,最好是一同长大的陆沣远,活力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