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珃目瞪口呆的看着小秋毫不停歇的向另一只闯入的毒物攻击,这个原本只是有些胆大倔强的男孩仿佛魔神附体般,变得无所畏惧。
小秋的手上沾满了毒物的血液,有的是正常的鲜红,有的则是深绿或者灰褐色,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有些毒物的尸体掉落下去,引起毒物群的哄抢,这批首先进攻闯入的无疑是它们之中的强者。蛊物毒物的炼成原本就是不断地厮杀蚕食,斗到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是蛊中之王。这些尸体是毒物们变强壮大最好的养分。
小秋深红的双眼仍然没有瞳仁,注视着下方的毒物群,却像是在观察思量般。这一波的争抢结束前,暂时应该不会有毒物再闯上来,在这些更多靠着本能驱使的毒物看来,眼前诱人的食物更能激起他们的**。
暂时是安全的,但只是暂时。
小秋下意识的去牵苏青珃的手,即将碰到她的指尖前却猛地缩了回去,退后半步不去碰她。
苏青珃已经平复了心中的惊恐,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虽然外表看上去还是异于常人,那双血红的眼睛中藏着的灵魂再不是一片血腥的杀戮和疯狂,而是淡淡的迷茫和慌乱。
苏青珃伸出手去,想要握住他的手,小秋却急忙将双手藏在背后。眼中泛起浓重的惊慌,他张了张嘴,试了好久终于发出声音来,“毒,别,碰……毒……”声音沙哑,和之前童稚清澈的声音迥异,像是喉咙被什么灼伤,很艰难才发出几个字。
小秋听到自己的声音愣了愣,迟疑着把双手伸到自己眼前。那双沾满了赌血毒液的手,狰狞恐怖,指骨尖利突出,像是一根根骨刺,那不是一双人类的手。
小秋嗫嚅着想要放声大喊,却又止住不想听见自己野兽嘶叫般难听的声音。他抱着自己的身子浑身颤抖,嘴边长长的獠牙紧紧的咬合住,右手指骨紧绷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刺在自己的脖子上,了结了这个半人半鬼的生命。
心中慌乱悲痛到极点,小秋想哭的,却发现眼睛里怎么也流不出泪。
苏青珃在岩洞石壁散发的微弱磷光中对上他的眼睛,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撞击了般。甚至来不及分析那一眼看到了多少种,多么复杂的情感,苏青珃毫不迟疑的蹲下身抱住那个不住颤抖的小小的身子,心中涌出比怜悯更多的疼惜。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做了这一切?苏青珃迫切的想要找回过去的记忆,找出这一切阴谋灾难的源头。祭品,活生生一条条的人命在他们眼中就只是炼蛊炼毒的祭品,丧心病狂的左右和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重伤、失忆、被擒、献祭……她所知道的所经历的一切,像是被一张巨大的黑网笼罩住,没人给她任何自由和活路。还有这个孩子,究竟又是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罪过!逃出了祭坛还有满是毒物的死亡森林,逃出了这个林子,等待着她们的又是什么?究竟又要逃到什么时候?
恨透了,恨透了这样被人愚弄,无法自主的生命。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怕,别怕……”苏青珃不停说着,安慰着怀中这个敏感脆弱的孩子,抑或是,安慰着同样忐忑不安的自己。
……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金桀大发雷霆。不过运送一个绑了手脚下了迷药的孩子去神坛,居然让他逃了。就算那三个押送的苗人死了,他都忍不住要亲手将他们碎尸万段。
“咳咳咳”金桀原本干瘪枯瘦的脸庞在盛怒之下更加狰狞可怖,急怒攻心之下又猛烈的咳了起来,像是要咳出心肺才罢休。
“叔祖莫急,万蛊毒林从古至今都只有一条出路,毒林的出入口守卫森严,那个孩子必然还在毒林之中。”金雷劝道。
“当然还在毒林!”金桀训斥道,丝毫不给金雷留下半分脸面。“用不着你说这些无用的废话,马上派人去毒林各处搜寻,不管死多少人,也要在时限内把那个孩子抓到。咳咳咳,我体内与蛊王的联系未断,那小子必然还活着,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咳咳”金桀浑身颤抖,看似行将就木,脸上的狞笑却格外骇人,“小崽子,原本还打算给你个痛快。没想到最后关头还这么不安分,差点毁我大计,就连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轻松。佘家的崽子,一个个都是阴狠的毒蛇吃人血肉的狼,就算平日再乖顺,一不小心就会反咬你一口,不得不防。”
金桀顺了气,眯着眼睛颐指气使的吩咐道:“金雷,这件事交给你去办,给你一天的时间把佘家小子从万蛊林里找出来,派人看守住神坛,别再给我节外生枝。”
金雷神色晦暗,万蛊毒林除了固定的道路可走,其他的路线步步都是危机。再加上林子里头的蛊虫毒物数不胜数,还有终年笼罩在林间的毒瘴之气,能力弱些的族人不出两个时辰就会在里头丧命,就是精英族人也不能在里头常呆。在一天之内把人找出来,金桀说得轻松,却不知要死多少苗人足部。
金雷强笑着应道:“是,侄孙定然在时限内将他找出来。”
“还有,派人盯着佘玖的住处,封锁消息。佘玖回来有任何异动立即抓捕,生死不论。”
……
今夜对苗疆来说注定是个暗潮汹涌的不眠之夜。
金山寨的苗人勇士冒着暴雨不断的进入万蛊毒林中进行搜捕。金雷勒令他们分成十多个小组在不同的区域搜寻,每两个时辰换一批人继续前进,最大限度的保全搜寻人员的性命。偷炼万蛊毒王的事不止要瞒着苗疆其他各寨,因为牵扯到佘家,连金山寨内部也要封锁消息。所有搜寻的人员都是金山寨王族的亲部,也就是金雷的得力下属,死了任何一个对金雷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