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时让他作画,他不看安乐公主,也能把安乐公主此时的模样画在画上,而且是一张没有背景的画,他应当是记不住这周围有什么风景的。
“不知周大人是何时见的我?我曾在街上瞧见过周大人,不过那时周大人正与旁人交谈,应当是没有注意到我才对。”
那时周大人正忙着怼人,明明是神仙公子一样的人物,却开口就能把对方气升天。
“我曾在府外见过殿下几次,头一次应该是在安山寺,就在后山的那处枫林里,殿下当时在树上看景。”
他不光是看到了殿下坐于树上观景致,还看到了殿下爬树,那般轻巧利落的动作,是有真功夫在的,也很是有经验。
苏苑倒是不记得在安山寺遇到过周大人了,不过她爬上树一般都不是为了观景,而是为了在树上歇脚,顺便……愣神。
“周大人也别叫我殿下了,听着挺生份的,就叫我阿苑吧,家里人都这样叫我。”苏苑这表达并不矜持和婉转,几乎相当于表明心意了。
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该出手时就出手’的道理,这与做生意的分别并不大,有好的商机要抓住,有中意之人,自然也当抓住,至于往后,如何那就看本事了。
周怀城不是傻子,就算这会儿他还处于一个极为亢奋的状态当中,也并不影响他思考。
“阿苑也不必总称呼我为周大人了,家中父母唤我‘怀城’,加冠之时,恩师为我取字为‘九思’,阿苑可择其一。”
“九思,可是指君子九思?”
圣人言,君子有九思,里面可以说是包含了言行举止各个方面,把这个作为表字,确实也包含了长辈对于晚辈的期许。
“就是君子九思,恩师为我取字‘九思’,一是希望我能为君子,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我能在说话之前多多思考。”
周怀城明白恩师的意思,只是有时候他言辞犀利并非是没有经过思考,相反那是思考过后才有的言辞,否则言论又怎么能站得住脚跟呢。
“九思,我往后便唤你‘九思’吧,这名字听起来极好。”
比怀城更自然些。
连称呼都换了,彼此之间可以说是表明了心意,周怀城本以为会被称呼为怀城哥哥或是九思哥哥呢,不过‘九思’这个名字从阿苑口中说出来,如清泉一般悦耳,让他有一种想要抚琴应和的冲动。
此事本是男方求娶,苏父苏母对周家六郎也是较为满意的,不过这两口子都是宠孩子的,成与不成,主要看的还是苏苑。
苏苑这边开口应下,整个事情就走上了流程。
十五岁也到了女子定亲的年纪,着急一些的,过了十五岁便成婚的都有,苏父苏母虽然不着急,但架不住未来女婿年岁确实不轻了,二十二岁早已是做父亲的年纪了,这位眼光高,可还一直都孤身一人呢。
两家儿女的事情一走上明面,周怀城便几乎日日都往国公府跑,下了衙门去吏部陪岳父一块回府,理由也是现成的,交流书法嘛。
送字画、送棋谱、送吃食、送风筝、送兵器……
“要不就择个好日子让两个孩子定亲吧,也都到年纪了,怀城如此用心,咱们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苏父也算服气了,字画棋谱也就罢了,给阿苑送个风筝,都是怀城亲手做的,可见是真上心了。
这个孩子十六岁就中了探花郎,可以说是在御史大人们的眼皮子底下长到如今的,从前不曾近过女色,也没有过什么花花心思,而且耿直敢言,在朝堂上不怕得罪人,不是那种表里不一之人。
能做到这份儿上,其真心意可见一斑。
苏母也说不出别的来,虽然周六郎一张嘴名满大燕,但既能对阿苑如此上心,那就必然不会在言语上跟阿苑争锋。
这般的模样才识,又用心至此,再比较,也不会找到比这更合适阿苑的。
她就是看不惯自家老爷这么快就松口,明明早先说好了要多留女儿两年的,等到十七岁嫁人也不晚。
“周六郎写得一首好字,可不就投了你的喜好,人家会投其所好,你这个当爹的就急着把女儿嫁出去了?”
苏父不以为意:“阿苑是公主,我跟怀城也说好了,将来他们都搬到公主府去住,连驸马府都空置着,更不会留在周家了,咱们去公主府还不方便,你就算是留在那里小住一段时间都行,这跟没有出嫁之前分别也不大。”
女儿嫁人,若是留在婆家住,那娘家人自然不好频繁上门,更没有多少理由能在女儿的婆家住下,但公主府就不一样了,那是自家女儿的府邸,不属于婆家。
真要是论起来,驸马爷不像是娶亲,倒更像是入赘,他作为女方的父亲,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八字方才有了一撇,你们爷俩聊得倒是长远,定下来也好,免得有些人唧唧歪歪说酸话,不过这事儿周家早先求到太上皇那里去了,最初也是太后到府上来跟咱们说的,定亲的事情,总还是要先告知他们,然后才能进宫跟皇上说。”
阿苑是大燕的安乐公主,想要把婚事定下来,就得有上头赐婚,太上皇也好,太后也罢,皇上和皇后也行,这四位里得有一位出道旨意才行。
“那就我和怀城去一趟行宫,阿苑这回就不必去了,女儿家在这事儿上还是矜持些比较好。”苏父干脆利落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