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桁不像王承那傻小子那么好骗,他眼中有审视,却还是应承了下来:&ldo;家中好几个妹妹都不像你这般,跟你说不要怕麻烦我,你还真有事找上门。罢了,谁让我大话说在前面,总不能不算数。&rdo;
&ldo;只是,我平日里也有事,不能日日来……&rdo;
不等卫桁说完,林迤忙接道:&ldo;大哥每隔十日来一趟便好,不敢耽误你的大事。&rdo;
卫桁总感觉林迤口中的大事二字带着嘲讽,然而林迤的眼神又特别的真诚,嘴角笑意浅浅,有心事得逞的得意。他遥遥头,便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林迤不敢将拼音标注在一旁,只好全神贯注的死记硬背。十三岁,正是身体发育最好的时候,又拥有一个成熟的灵魂,林迤不敢说自己过目不忘,一个时辰下来,卫桁所教泰半记得。待得卫桁离去后,再将其以简体字用在炤台边捡到的木炭写在林父多买的几张草纸上。
林迤何尝不知道她此刻启蒙是靠着所有人的愧疚与宠爱,然而,这是一项必须进行的事情,以后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才有说辞。她默读并背诵已学之后,才下床在院子里找了块平滑的石板用木炭写字。林逦本在林母房间学女红,林母见林迤出来便让林逦陪姐姐。林迤见了林迤本想捏捏她的小肉脸蛋,一看手黑乎乎的遂作罢。一边写一边教林逦。
晚间林父带着林迅回来,吃晚饭时,林逦还巴巴的站在石板前不肯走,林父一把将才七岁的小丫抓起放在肩头:&ldo;不来吃饭在玩什么呢?&rdo;
&ldo;姐姐教我认字,我会认五个了。&rdo;林逦掰着手指头数,&ldo;天、地、玄、日、月。&rdo;
林父不是一点点吃惊:&ldo;姐姐怎么识字的?&rdo;
&ldo;是卫少爷教的。&rdo;林逦一转头揪住了林父的头发,&ldo;爹爹还没夸我呢。&rdo;
林迤忽然有点担心,害怕林父说出女娃子学什么识字,好在林父只是沉默放下了林逦。林迤想了想才试探着说:&ldo;爹,不如让弟弟也跟我识字?&rdo;
林父是个老实人,此刻不知在想什么,闷头吃饭。自从林迤从卫府回来之后,林家的日子比之前好了很多。以前总要王承偷偷摸摸带写大腿骨来才能见个荤腥,后来两家口头结亲了,王承来的就更勤了。而如今,林家已经隔三差五跑王家买羊肉了。这感觉,林父别提多憋屈,他何尝不知道读书人的好,只是……这让他如何开口。
林迤猜也能猜到几分,这种事她身份尴尬不好多说、也不能多说,一时一家子都默默吃饭。
第二日林父早早的一个人带着工具出门了,彼时林迅这个小男子汉还在被窝里,等他睡眼惺忪的起来时,林父早走得没影了。林迤长长一声叹息,她觉得不善言辞的林父比卫慕可亲多了。卫慕对林迤的这个照顾更多的是道义和责任,而林父则一开始就是爱屋及乌。
十日后,卫桁再来时,身后跟的小厮带着大大一个袋子,打开一看是一套全新的笔墨纸砚,还有一副字帖。
&ldo;你既要识字,便需好好学。&rdo;卫桁一副老学究的死板,&ldo;这次不算,下一次我再来会考你,若是不行,我便不会再教。&rdo;
林迤敛衽一礼:&ldo;多谢大哥为小妹考虑如此周到。&rdo;
《千字文》是古代启蒙书籍,卫桁很小的时候就在夫子的教授下学会,他故意旁征博引,将第一句就从《易经》讲到了《四书》,林迤没在古代上过课,不知道打断夫子是不是禁忌,只好做出一副我不懂不懂的呆萌表情,暗地里又拿出死记硬背的态度。卫桁讲完后,问及可曾听懂?
林迤很老实的说:&ldo;不曾,记下了。&rdo;
便将卫桁说的话,调换前后顺序后又插叙一下,背了出来。卫桁面上不露声色,淡淡道:&ldo;如今不懂,日后必有所得。且先记下吧。&rdo;
这其实让林迤有点失望,她还是想再挣扎一下:&ldo;大哥……可以再浅显一点吗?&rdo;她在现代的专业虽然是古汉语,却没有研究过某一本书,理解起来实际上不装也是不那么懂的。
卫桁却没有应下,教林迤临帖写字了。而后留下了任务,每日临十张。这一日便如此过去,林迤练字时还在想卫桁之前所讲,感觉脑子晕晕的,等卫桁离开后,赶紧将记下来的用简体写下来,这才安心练字。
如果说穿越后和之前有什么不同,林迤唯一的感觉是,记忆力好得一塌糊涂。她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用心还是原主真的聪慧过人,反正上次卫桁所教授的内容,此刻还记在心里。有天赋,不努力就真的对不起了。而在教弟弟妹妹上,林迤则没有复制卫桁的讲法。林迤其实不太懂究竟是卫桁故意为难还是古代的教育方法就是这样,她只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上一世的知识,简直就是听天书。她则只是教授弟弟妹妹这个字最简单的意思,以及连起来的大概意思。
反而对林迤来说最难的,就是临帖了。悬腕、控力,这些都是硬笔书法里不需要的,当然硬笔书法林迤也没练过。别说十张,一张下来,林迤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好在,她是成年人的意识,看着七岁的弟弟妹妹还在努力,她长吸口气,继续写。
又十日,卫桁前来检查作业。林迤忐忑的望着少年线条优美的下颌,第一次对卫桁起了敬畏的心理‐‐老师的威严在学生心里总是牢不可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