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强烈的阳光懒洋洋地撒下一层透明的光,身下温暖的躯体带来不再孤单的气息,背上的手臂温柔地拍打,南宫灵一时之间险些又睡过去。
清明一时的眸子里再次雾气朦胧,楚留香哭笑不得道:&ldo;南宫兄……&rdo;
有微微的风带起了淡青色的帘子,阳光下可以看见细碎的尘埃飞舞向未知的方向,大床上两人交颈相缠,极其自然地把自己的要害交到对方手上,即使下一秒就可能变成敌人这一刻依然如此信任。
南宫灵突然觉得很是安心。没错,安心。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可说是一直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害怕任何一个不经意的错误葬送了自己这阴差阳错得来的生命,心惊胆颤到没有一天安眠‐‐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所以他这次才会突然做出这种破罐子破摔的举动,不过,现在看来,也并不是没有活路的,不是么?
至少还有楚留香这个朋友。
被友情和希望重新充电的南宫灵陡然又有了些恶作剧的兴趣,他暗暗运功压下头上隐隐的疼痛,嘴上却呻吟着道:&ldo;头晕……&rdo;随着话语,他的身体也恶劣地在楚留香身上亲热地蹭来蹭去。
等到楚留香好不容易挣开这只越蹭越下的无尾熊,叫人上来打水送早饭收拾房间的时候,已经近半个时辰了。
那送饭的小厮瞧瞧楚留香又瞧瞧南宫灵,重点瞧了瞧楚留香右眼的黑眼圈和南宫灵眼下淡淡的青影,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暧昧地朝他俩挤了挤眼,然后自以为体贴地关死了门,楚留香还能听到那小厮吩咐周围人不要打扰的声音,内心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豆浆油条似乎是永恒的经典,南宫灵风卷残云却又不失优雅地吃完,瞧见正咬了一大口煎饼的楚留香,突然叹了口气,道:&ldo;你已知道了,是么?&rdo;
楚留香临危不乱,以奇快的手法端起一旁的豆浆喝了一口把煎饼咽下去,百忙之中抽空笑了笑,点了点头道:&ldo;你也知道我已知道了,是么?&rdo;
南宫灵也点了点头:&ldo;任夫人一定会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你,任慈既然死了,她还活着也只不过是为了要揭开这件事的真相。&rdo;
楚留香漠然半晌,轻轻道:&ldo;任夫人也已死了,她抱着任老帮主的骨灰跳下了悬崖。&rdo;
南宫灵平淡道:&ldo;即使她现在不死,将来也是要死的,何况,她已经生无可恋。&rdo;
楚留香动容道:&ldo;石观音?&rdo;
南宫灵道:&ldo;我曾经告诉任夫人的,都是事实。&rdo;一部分的事实。
楚留香不觉变了颜色,喃喃道:&ldo;不错,石观音那样的女人,既然毁了任夫人的容貌就是要让她生不如死,又怎么会瞧着她幸福快乐地过完下半生呢……好恶毒的女人!&rdo;
南宫灵目光锐利,缓缓道:&ldo;石观音昔年被江湖中人公认为最美丽、最毒辣、最无情、武功却又最高的妇人,她的手段还不是你能对抗的。&rdo;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ldo;你别忘了,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rdo;
他把整碗豆浆端起来凑到唇边,起伏的喉结暴露在南宫灵的目光下,直到喝光才笑道:&ldo;我却是还有一件事情要请教南宫兄,石观音的使者是否就是那假扮&lso;天枫十四郎&rso;的人?&rdo;
南宫灵的目光渐渐柔和,道:&ldo;不错。&rdo;
楚留香急切道:&ldo;你可知道他是谁?&rdo;
南宫灵却摇了摇头,轻轻道:&ldo;我不能说,也不会说。&rdo;
楚留香跌足道:&ldo;你为何还不肯说?若是他胁迫于你,咱们也可以一起想想办法‐‐&rdo;
&ldo;不,&rdo;南宫灵嘴角突然扬起一丝有些甜蜜的笑意,幽幽道:&ldo;他虽然很可恶也很傲慢,但是我已经喜欢上他了。&rdo;
他轻轻道:&ldo;我不会说的,他是我的心上人。&rdo;他不相信无花到现在还没有跟来,所以‐‐感谢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吧,他和她听起来根本没有区别。
风吹起柳枝摇晃摇晃,隔壁房间里一个正在沏茶的白色身影陡然凝住了动作。
少林寺的东面朝阳的厢房中,一个斯文秀气的少年正在品茗。他的衣衫华丽,华丽却又不过火,而他脸上时刻带着的那种亲切动人的笑意,也使人如沐春风,只有一双眼睛黯淡无光,说不出的空虚、寂寞、萧索。
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和尚坐在他身旁,只是安静地品茗。
少年轻轻喃喃道:&ldo;无花、南宫灵,还有楚留香……&rdo;未尽之语消失在他的唇角。
少林寺骤变
少林寺骤变亲弟弟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说喜欢,他没有在意;
亲弟弟第二次当着别人的面说喜欢他,他开始有些半信半疑。
无花放下沏好的茶,缓缓抿了一口,铁观音苦涩的味道在口里弥漫开来,又化成沁人心脾的甘甜融进身体。
他想起弟弟刚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团,最开始只是个皱巴巴的小猴子,几个月就长成了白白胖胖的宝宝。
那时候,母亲留下一封书信就回到了中土,父亲带着他们俩来寻,天枫十四郎日日在江湖间打听消息,自然也就忽视了两个儿子,六岁的无花带着毫无自理能力的襁褓中的弟弟,不得不担起了爹娘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