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声响过,三军立刻鼓噪起来。
吴菊轩动作轻微地调转马匹,猛然一拉缰绳驾马向后逃去,冲乱了龟兹叛臣的队伍。像是滚烫的油里突然加入了一滴水,人心骚动,军心混乱,胡铁花、姬冰雁和青胡子趁乱制住了叛臣贼子,兵士也纷纷弃刀投降。
纷乱终于渐渐过去,胡铁花忽然大呼道:&ldo;老臭虫和小南瓜呢?怎地不见了?&rdo;
没有风的沙漠,是安宁而祥和的,天蓝掌控天空,金黄掌控地面,纯净高远的天宇和连绵起伏的沙丘构成了壮阔大气的景象。
一片平静的沙漠上,忽然卷起了三股黄尘,三匹马一先两后,亡命奔驰,前面逃的竟是吴菊轩。
后面追的,自然就是楚留香和南宫灵了。
南宫灵并不知道在已经知晓对方身份的现在,楚留香依然要如此追着无花,不过他跟着两人,只不过是为了阻止他们自相残杀‐‐在南宫灵看来,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亲哥哥,自然都是自己人。
让他惊奇的是,这两人只跑出了一段路,前方的无花就降下了速度,引着马儿慢跑起来,楚留香也默契地放慢了速度,并且伸手拉住了南宫灵身前的缰绳。
若是不瞧先前的模样,南宫灵想必都要以为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友了。
南宫灵纳闷道:&ldo;怎么回事?&rdo;
楚留香笑了笑,道:&ldo;很快就到了。&rdo;
一路向北,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帐篷,与龟兹王坠满饰物的华丽王帐不同,眼前的帐篷乍看之下十分普通,近了却能瞧出边角上绣着的银色和黑色花纹,在阳光下反射光芒显出几分更显得繁复玄奥,华丽但并不过火。
无花已经下了马,露出一个出尘温雅的笑容道:&ldo;小灵。&rdo;他脸上的易容已经被除去了,妙僧那唇红齿白、姣好有若女子的面庞终于又现于世人面前。
兄长朗星般的眸子里盛满不容错认的暖意,南宫灵心中一酸,把马绳子往楚留香手里一递,上前扑进无花怀里,撒娇道:&ldo;哥哥!&rdo;
突听帐篷里传来一个优雅而斯文的声音,道:&ldo;贵客前来,有失远迎。&rdo;
楚留香番外(三)
黄昏特有的橙色云彩已经消失在天幕,各个酒楼饭馆里的客人们也渐渐地散了,此时,楚留香才找了一家几乎没有客人的小饭馆,招呼小二上菜。
一张足以容纳六个人的桌子上,泾渭分明地摆放着两人的菜肴,一边是香酥鸡、爆炒牛柳和鼎湖上素,还有一坛子店家自制的酒水,另一边则是清炒莴笋、蒜泥莴笋、凉拌……还是莴笋,在上菜的时段,饭馆里的其他客人都陆续走了,无论如何,这家&ldo;张记&rdo;里面的客人只有他们两人,楚留香不会受到如午时那般在他身上还不顾及的打量目光。
虽然楚留香不爱吃莴笋,但他也不得不说这家店的厨子实在很不错,口中的莴笋又脆又香,迎面扑来的肉香气也是勾人食欲。
地理位置不差,饭菜也香,定价合理,为什么会门可罗雀呢?
他很快就明白了。
小二似乎都是貌不惊人的,与中午松鹤楼那个一身机灵劲的小二相比,这家的小二哥身上却有一股呆气。他瞧见饭馆里只剩下了两个客人,竟然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引南宫灵说话。
小二道:&ldo;客官,你这位朋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rdo;
南宫灵将一筷子食物送到嘴里吞下,才道:&ldo;小二哥何出此言?&rdo;
小二道:&ldo;他为什么只吃莴笋?&rdo;
南宫灵笑道:&ldo;他喜欢吃。&rdo;
这本是推搪之词,常人到这儿就该顺水推舟换个话题了,这小二却将楚留香认认真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径自道:&ldo;就这位的身材,怎么可能是莴笋能堆起来的?&rdo;
他喃喃道:&ldo;这肌肉比全吃谷子虫子的鸡还要结实呢……&rdo;
他的声音很小,但南宫灵和楚留香是何等人物,自是听见了,两人相视都是苦笑,万万想不到能巧遇到一个这样的人物。
小二又道:&ldo;若是你们要求医,走到这条街底往左拐去打听一个杨柳胡同,那儿高明的大夫多,而且他们从来不会把客人的消息外传的,附近勾栏院的姑娘都常去那儿看诊……&rdo;
南宫灵赶紧放下筷子,喝下一大口酒,就听楚留香叹了口气,道:&ldo;劳小二哥挂怀,在下的身体康健地很,茹素至此也只不过是有一件伤心往事。&rdo;
南宫灵本以为这小二总该停下了,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揭人伤疤之事料想他也不会做,怎知这小二双眼放光,兴冲冲道:&ldo;说吧说吧,说给我听听。&rdo;
楚留香的嘴角有一刹那不自然的抽搐,南宫灵已经捂着嘴俯□去,身体颤抖着瞧不清表情。
柜台上还有一个须发发白的老人,正是掌柜,这掌柜对小二的胡搅蛮缠听而不闻,对楚留香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不但并未阻止,还以一种慈爱到另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瞧着他,南宫灵猜想这老人许是小二的长辈。
很好,现在他总算知道这家店生意惨淡的原因了。楚留香瞧着桌上才动了一半的饭菜,眼见避无可避,惆怅道:&ldo;去年今日,我在秦淮河畔遇见了一个集天地之灵气的妙龄少女,她婀娜多姿,体态风流,绿衣轻纱宛若垂杨……我既不能与她相守,也只有每年这个日子潜心向佛来纪念我们的相遇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