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往外走,两步之后又停下,背对着她道:&ldo;你知道你唯一学不像蓁姐的地方是什么么?是自卑,她与我一样,都是费尽全力也得不到家人重视的孩子,只是我知道反抗,而她……只会躲起来哭泣;可是你太果敢了,果敢到仿佛把她从骨子里换成了另一个人。&rdo;
曲雁屏猛吸一口气,瞪圆了眼。
&ldo;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我与她曾是同病相怜之人。&rdo;
说完,不等人回答,他便拂袖而去,消失在夜色里。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曲雁屏取鞭一扬,将那茶杯打了个粉碎。
&ldo;黄口小儿,还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rdo;
腾崎一眼也未看那地上的碎渣,把刀放回腰间,上前扶住曲雁屏双肩,把她带到椅边坐好,不同于他平日粗犷的外形性格,声音轻慢关切道:&ldo;歇会儿,才从漠北回来,也该疲了。&rdo;
曲雁屏深深呼吸几口,疲乏之感果然涌上,她叹了一口气,无力道:&ldo;刚才真想杀了他。&rdo;
&ldo;那我替你去。&rdo;显然不是说着玩的,腾崎转身就要追出去。
&ldo;等等!&rdo;曲雁屏赶紧拉住他,&ldo;现在还不行,复兴魔教的事还用得上他。&rdo;
腾崎听话地停住,说:&ldo;好。&rdo;
松开手,她仰头要靠着歇歇,却发现这椅背矮得厉害,悬空的脑袋晕得厉害。
忽然,侧脸覆上一个粗粝的大掌,微微施力,然后她靠到了宽厚的怀中,感受到来自对方腰腹的厚实温暖的力量,她动了动脑袋,习以为常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ldo;唉,真失败,这么辛苦收集来的碎片,眼看神鬼令就要修复了,结果被萧峻厉摆了一道,而那子涧生向来与我不对盘,也不支持我的作法,这下我怎么才能复活魔君……&rdo;
饿死池蓁也没得到碎玉消息,以至于拖了一年半才找到池家这块的踪迹,而陆凌两家,若非搭上陆江林这条线,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进展……
不过好歹都成了,谁知道最后败在了以为最容易得手的萧峻厉手上,哪想到他还留了一手!
腾崎用常年握刀生满茧子的手在她秀发上一下一下梳理,默默听着,没有搭腔。
曲雁屏抬头望他,脸上还是池蓁那张清丽素美的脸,褪去方才暴戾的气场,柔弱得像个邻家小妹,&ldo;阿崎,我不能失败,我是魔君收养回来的,没有他就没有我,现在魔君死了,魔教也没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多年的心血付诸流水,所以我不能停……我不能停……&rdo;
指上的动作顿了顿,腾崎&ldo;嗯&rdo;了一声,低声道:&ldo;我知道。&rdo;
曲雁屏揪住他的衣服,把头埋进去,闷声道:&ldo;有时候我也觉得好累,可是我知道有你在,你会支持我的,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是……&rdo;
腾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点了点头,俯首看着怀中的人儿,粗声道:&ldo;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只管去做想做的事,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必去为你夺来,若是你想守护的东西,我一定替你挡开所有风雨。&rdo;
没有人回应,原来她楸着衣服的手虽然攥得很紧,但是人却已经沉睡过去。
确认她熟睡后,腾崎弯腰把她横抱而起,步向里屋的床榻,将她轻轻放置下去,盖好被子,接着在她额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走了出去。
……
陆家宅,内宅。
陆江林面色烦躁地于夜色中穿行宅院,回到自己的屋子。
这里灯光灰暗,无人值守,是自己特地吩咐安排的,自从十来岁时,他就发现自己不喜欢太耀眼的东西,到后来父亲被害,他接替成为一家之主,便直接撤去了门前照亮的灯火,撇去护卫,仅留下勉强照亮去向的昏暗光芒,就连自己房里的烛火,也用深色的厚灯罩遮去大半光明。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内心可以平静一些。
今夜如往常一样走到门前,却意外看见了两个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的人。
&ldo;江林,你总算回来了,我和秋雨等了你许久,&rdo;看到儿子回来,殷晓牵着凌秋雨迎过去,半带宠爱半带责怪地说,&ldo;秋雨有身孕了为何不告诉我?她这一路舟车劳顿,又见不着你,心疼死我了。&rdo;
陆江林看了一眼凌秋雨,凌秋雨根本没有在看他,虽说脸上带着笑,却不是对他。
他收回眼睛,又对母亲郝然说:&ldo;娘,孩儿知错,孩儿这不是不知道秋雨来了么。&rdo;
殷晓笑弯了眼,&ldo;这一个多月来喜事连连,现在我陆家有后了,你可得更加用心地呵护秋雨,这才两三个月不显怀,晚点儿,可就有得折腾了!&rdo;
&ldo;这是孩儿的亲生骨肉,不消娘说,孩儿自己都心疼不过来呢,&rdo;陆江林过去扶住母亲,语重心长道,&ldo;只是婚礼未成,有孕一事不可声张,以免坏了秋雨的名声,所以娘亲您就算心里头高兴,也千万别说出去呀!&rdo;
殷晓想了想,点点头说,&ldo;那是。&rdo;
&ldo;现在时辰也晚了,娘先回去休息吧,秋雨我会安顿好的,您最近身子不好,别再操心了。&rdo;陆江林微微推了推母亲。
&ldo;那好,你们俩自个儿待会儿,我先回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