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日关上石门,也不知从哪里借来的胆量,独自一人去往地宫四层,找到玄宗棺木,翻出来另半张五鬼图。之后另寻一条通路,在夜色中逃出西陵,与山下苦等的贺兰家死士汇合,一并到了江北顺安都督府。
人人趋之若鹜的五鬼图,自然也献上去交予五哥。她的重担总算卸下,却因心中有了孤坟一座,忽而起了看破红尘的心思。但五哥无论如何不答应她另居他处,只勉强同意她在家庙中修行。
如此,她便成了今日的妙清。
一口气闷在心口,到底是不能舒坦度日。她垂下眼睑,无奈道:“宝藏谁人不想?五哥执着于此,也是人之常情。”
“唉……人之执念,最最可怕。”
她呆呆盯着杯中碧绿的茶水,默然不语。
过片刻,贺兰钰试探着问道:“往后如何,你……可有打算?”
“我打算正月十五吃枣泥馅儿汤圆。”她没头没尾地胡扯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但闻弦歌而知雅意,贺兰钰已知她刻意回避,便不再多问。
两人各自饮过这杯茶,这一夜相聚,便到分别之时。
云意送他到院中,她停在一树红梅花开处,听他细细叮嘱,“照顾好自己,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嗯,表哥也保重,月前听舅妈说,开春就要给表哥说亲了,不知说的是哪一家的姑娘,表哥自己可要留心。”
贺兰钰怅然,“是谁都没所谓。”
这一句几乎将心思剖到她眼前,而她却只当从未过耳,依旧是笑盈盈模样,瞧不出分毫破绽。
他只能认输,“我走了。”
“路上小心,冯春,扶着点儿。”
一轮满月在天边,照得雪夜似白日。
开春,忠义王府挪进了京城永安侯府,永安侯阖家南逃,剩下个空空院落无人管,正巧陆占涛又没胆住进皇宫,唯恐挑明了心思再无退路,便只好在城内挑一处宅邸暂住。
陆晋为迎陆占涛,忙活了一整日,到夜里累得一进屋便横躺在榻上。眯着眼还没养上半刻,就听见门外乔东来小心翼翼通报说,曲鹤鸣到了。
他只得起身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看曲鹤鸣磕头请罪。
“一座山来来回回搜了不下三十遍,还是一无所获,山上山下的人每一个都仔仔细细盘问过,依然没有半点消息。属下无能,属下该死,请二爷责罚。”他似乎带着泪,弯下腰,重重磕头。
陆晋疲累到了极点,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问:“派去江北的人有消息了吗?”
曲鹤鸣道:“跟了两个月有余,还是找不出痕迹。”
“罢了,罢了…………”他撑住额头,似乎绝望至极,未过多久复又抬起头来吩咐,“继续跟着,里里外外进进出出,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属下领命。”斩钉截铁之后,再带着犹疑问,“那……西陵地宫,还挖么…………”
“不必了,父王挖了一个多月才挖开一道门,真要挖通,恐怕等得我须发全白也等不到。你自去吧,记着用心做事。”
“是——”
屋子里又空了,剩下他一个,缺了酒,梦也不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