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暑天,热浪滚滚,吉云却感冒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赶来上班的时候,偏偏新来的那个小护士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了一句:“吉主任是淋雨淋得吧?”
吉云一个白眼,翻得小护士差点没当场自刎。
低气压笼罩了一整个普外科办公室,连带着吉云赶去挂水的路上都凝了冰霜。
护士们你看我我看你,一个推着一个,都不敢在老虎口中拔牙。
轮番跑过去哀求护士长,电话一个转一个,特地喊了和她同一个科室的江月江医师过来才解决。
江月拿棉签给她消毒,一本正经地说:“疼就喊,多少年没动过手了,待会儿给你扎骨头上。”
吉云看着那切了半边的细针头对准她青色的脉络,稍一用力立刻顺溜地刺入皮肤,轻描淡写地说:“你别晕过去就行,哪怕你扎透了呢。”
江月埋怨:“又揭我伤疤了。”
吉云笑笑:“你就这么大能耐,几台手术都能倒。”
江月给她手按上棉絮,又拿纸胶带绑牢了,这才看着她:“我有什么能耐,你能不清楚么?”
吉云看他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没搭话。
玻璃窗后头的小护士时不时瞟他们一眼,趁着给人取药的间隙说悄悄话。
江月将拆开的包装卷到一起扔去她们对面的回收桶,小护士们立马噤声,各做各的事情。
他含着笑意去拍吉云的肩,低声说:“先走了,还要查房。”
吉云戏谑:“别啊,再待会儿就能开戏了。”
说完,视线懒懒一扫玻璃后头,众人吓得立马做鸟兽散,取药的病人急得拍台子:“护士,我这盐水你不给兑药啦!”
护士连蹦带跳赶过来,说:“这不是来了吗!”
吉云这才解了气。
一瓶挂完,院长老头带着助理跑了过来,一脸期待地问吉云昨日进展如何。
吉云说:“去的时候下大雨,东西全泡了水,我找了个垃圾箱扔了。”
“那病人呢?”
“没去呗,空着手也不好意思。”
院长听着就要拿救心丸。
换水的护士见这形势不对,手一抖,盐水瓶拎低了,就见着管子里窜上来小半截殷红,吓得赶紧举高手。
院长说:“吉主任——”
被吉云打断了:“下次吧,院长,昨天淋了点雨没注意,今天一早起来就发现感冒了。等过几天我好了,再买点东西去看一趟。”
院长下巴差点没磕上桌沿,心想这女人中邪了,当初求她的时候费了多少口舌,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起来。
幸福来得太快,他还有些恍惚。
“那咱们可说定了啊。”
吉云给他吃定心丸:“嗯,现在哪家都怕医患纠纷,这次咱们确实有失误,不难为人家提意见。既然我替院长答应下来了,肯定是要负责到底的。”
撒谎撒得连眼睛都不眨,吉云生平最痛恨左右逢源的小人,却原来只要自己高兴,也能将话说得圆滑。
院长欣慰地直点头:“就说这一整个医院,最可靠的就数你吉主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