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异乡陌生的酒店里,张景卿的失眠更加严重,拿过床头的手机一看都凌晨三点二十了,自嘲的笑了笑,起来拉开厚重的窗帘。
三楼的高度连眺望夜景都不可能,只能看到外面马路上的灯光昏黄空寂,广告牌五彩纷杂。
站在暗处看向外面是这一两年经常做的事情,即渴望人群的热闹,又害怕那些无孔不入的奚落和嘲讽。
大姐曾笑他回到了少年时的敏感多疑,怕是再难得到快乐。
对刘诗雨的思念和憎恨在这样失眠的夜晚汹涌而来,真不该放任自己去回想她的一切。
戒除一个曾经深爱的人跟戒烟差不多,从生活中抹掉她的一切痕迹,拒绝听到她的任何消息,不断的催眠自己,这一段时间好像也真的把她忘了一样。
可是才一回国,踏上熟悉的土地,就因为一个陌生的女人诱发了更多的回忆,这恐怕就是心瘾难除了。
年轻的时候喜欢追求刺激和与众不同,穿着一定是名牌或高定,手表一定要独一无二的,恋爱要轰轰烈烈,婚姻也要举世瞩目,什么平淡安宁全是扯蛋。
现在倒好,不戴手表了,手腕都自由了。
站了二十分钟终于受不了自己的矫情和无聊,强迫自己回去睡觉,明早就要拍进组的第一场戏,已经不是可以连续几日不睡觉还精神奕奕的年纪了,说来真有点可笑。
第二天天气很好,让心里充满阴霾的人都有些羞于走到阳光下了。
张景卿远远的就听到姜正平在院子里拿个大喇叭狂吼,一下子就把他带回了曾经在片场的那段时光,就是这个看似暴躁严苛的人手把手教会了他演戏,这也是他敢选择这部戏复出的原因,在这个人走茶凉的圈子里真正愿意在你落魄时拉一把的都是知交。
他穿着昨天那套运动服,双手插在口袋里晃过去,无视周遭的人,冲着姜正平喊了声:“老姜,我来向你报到了。”
姜正平转身就看到这个两年多没见的人面色平静的站在面前,心情是掩饰不住的高兴,把喇叭随手扔给边上的人,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拉着人就往里屋里走,边走数落:“你小子可舍得露面了,把我老姜等的是望穿秋水啊。”
张景卿打趣道:“姜当然还是老的辣嘛,我怎么斗得过你。我接了你的电话就忙着处理美国那边的事情,公司里的事情一时半会还真没法弄完。现在剧本都没来得及研究,你拍的时候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骂啊,现在心灵太脆弱了。”
到了导演的专用小房间,姜正平把里边的人都赶了出去,门一关,顺手拿了瓶矿泉水给他,也打趣他:“我记得你有一段时间可是连矿泉水都不喝的,还说什么格调,现在不会还这样吧?”
他接过水豪爽的就是一大口,终于大笑出声,“你还记得呢,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哪还有功夫去穷讲究,最难的那段时间连睡觉都是奢侈。”
姜正平正色,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别人可能看着他还是帅气依旧,可那眼中的消沉和语气中的自嘲怎么能骗得过熟悉的人。
一时间只能无限唏嘘,“走过来就好了,人生哪还能不遇到点事。你看我前两年多牛啊,现在不是照样要接拍这种挂着民国外衣的偶像剧。”
“所以我才不远万里跑回来陪着你,总有路走就是了。这个圈子变化太快了,太多的人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也有层出不穷的人接着冒出来,我心里其实还是没有底的。”
姜正平感慨的拍了怕他的肩膀,“要不是你最后投进来的那五千万,现在说不定还开不了机,时下最火的演员和电视剧我都有点看不懂了,一些哗众取宠的东西大行其道,要找投资都得拉下老脸四处求人,还不定有人买账。”
张景卿因这一席话心情好了起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道,“你刚还劝我看开点,你自己还不是看不开。我先去上妆,你去忙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刚见你大动肝火,悠着点啊,你可比我老多了。”
姜正平对他也无可奈何,别的新人对导演无不是城隍诚恳的,他呢,二十出头的年纪,理直气壮的往自己面前一站,那嚣张的样子十几年过去了都没法忘掉。
一路走过来,从他手里走出去的新人何其多,不管成名的还是消失的,能称得上知交的也就面前这一个了。
“要你小子来操心我,你操心操心你后边该怎么演吧,总不会让我再教你一次吧。”语气里是只有朋友才会透露的担忧和鼓励。
张景卿傲娇的甩了个白眼,晃悠悠的走了。
张景卿刚刚一进屋子,这院里院外的工作人员就八卦开了,毕竟他曾经也是个传奇不是,最难得的是现在传奇落魄了,话题自然就更多了。
其实这些八卦早在剧组刚组建的时候众人已经扒拉过一次了,现在看到真人,不过是再复习复习罢了,最多再感慨几句男神依旧风华绝代什么的。
只要不是太丧心病狂的人,还是没办法无中生有的,说得最多的还是男神曾经的女神,想当初二位离婚的时候,多少人哭红了双眼,高喊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不过偶像嘛绝大多数都是媒体和经纪公司包装炒作的产物,一旦离开这个圈子那些盲目的路人粉自然会迅速的抛弃他。
让张景卿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剧组里隐藏着他的一个资深脑残粉,该女从他还是个小透明的时候就头脑发热,一路跟随,自称中毒一百年无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