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芜家在西南的一个小县城,下了火车还要倒腾一趟汽车。
走出开了暖气的汽车,她深吸了一口气,以后这就是故乡的味道了。
荣县大山环绕,经济落后,人口众多,民风彪悍。
当地人最普遍的思想都是安居乐业,知足常乐;几十年没有出一个声名远播的人了,凡是知道陈芜这个人的无不诧异莫名,这是山沟沟里飞出凤凰的节奏啊,可惜这凤凰如今名声并不怎么好。
牙尖一点的直接找上了陈妈,打着好心劝解的旗帜其实是想多挖点消息。
陈妈烦不胜烦还要避讳着不让陈爸知道,这个老实人几十年不发一次火,但发起脾气来真能吓死个人。
陈芜靠着已经越来越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家,陈家住在县城北边的教师公寓里,套二的房子当初只花了五万块钱,住了二十多年,房子已经有些破旧了,大哥陈良在南边买了新房子搬出去单住,老房子里就剩下陈爸陈妈了。
墙上还有调皮的学生画上的各种涂鸦,有向老师告白的字句,也有诅咒某某的宣言。
生动得如同春天的花草,为寒冷的冬季带来了些许温暖,又或许是因为老家没有京城冷的缘故吧。
她背着一个大旅行包,口罩围巾帽子一样不少。即便如此还是被下楼倒垃圾的郑老师认了出来。
“芜芜,你怎么回来啦?你爸爸这会儿好像在家呢。”郑老师就住她家对门,关系历来亲近,虽然眼中掩饰不住的好奇,但好歹没当着陈芜的面给问出来。她们学校都传遍了陈芜的八卦消息,有不相信的自然也有深信不疑的。
“我回来过年呢。”陈芜取下口罩,笑着回答,“我先上楼去了哈,郑姨您慢慢忙哈。”
她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门铃不敢按。
心里设想了千百种与家人见面的场景,等到真的发生了反而连怎么说话都给忘了。
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她果断地按了门铃。
陈爸一个人在家里下围棋,无聊得快发霉了,还以为是哪个老伙计来家里串门子,兴高采烈地开了们,看到门口站着的闺女都不敢认了,是有多久没见过了,《倾国绝恋》里边那个温和端庄的吴晚晴绝不是他家芜芜,他和孩子妈每天追剧,一边吐槽编剧胡扯一边拿着以前的照片和电视中的人对比,越发不能想象闺女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了。
“爸……。”
“快进来快进来,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好让你哥去接你,饿了吧,爸爸去给你做饭去。”陈爸说着就去接她的大旅行包,陈芜顺势把包让陈爸拿着,轻轻地把房门关上,以化解心里的不安。
“爸我还不饿呢,在半路汽车停下来我们吃了中午饭的。”她回过神赶紧打断了陈爸忙忙碌碌要进厨房做饭的步伐。
“那你吃不吃水果?”陈爸问,“前几天你妈买的桔子好吃得很。”
陈芜看到客厅下到一半的围棋,终于找到了可以谈论的话题,假装不经意地说:“爸我就吃一个桔子吧,您在下棋呢,要不要我陪你下一盘?”
陈爸把桔子递给闺女,虽然有些怀疑自家闺女那小学三年级的围棋水平,还是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建议,总比一个下着好点吧,怎么说也有了个对手不是。
陈芜以前所受的琴棋书画教育,如今唯一的作用就是彩衣娱亲。
陈爸完全是个臭棋篓子,年纪一大把当着闺女的面也要耍赖悔棋,在陈芜的有意想让下很是赢了几盘,越下精神头越好。
在陈芜温柔的笑容和陈爸精神奕奕的评说中,见面时的尴尬荡然无存。
陈妈提着几大口袋菜推开了家门,中气十足地朝客厅吼:“他爸来帮忙拿一下菜,我好换鞋。”
“来啦!”陈爸一边答应一边挤眉弄眼,示意陈芜小心点,这老婆子对闺女的怨言可以说三天三夜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闺女呢。
“谁来家里啦?”陈妈看着那双陌生的运动鞋问,猜着是不是哪个学生来家里拜早年的,他们这儿正月要忙着走亲窜友,这学生看望老师多半选在年前。
“你猜啊!”陈爸有些得瑟地说。
“我猜你个大头鬼。”陈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扒拉着拖鞋进了客厅,脸上的笑在看到陈芜的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抄起一个抱枕就给陈芜扔了过去,嘴里说着:“你还知道回来啊,一打电话只会说一切都好。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那些新闻是怎么回事你就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回来了。”
陈芜扒开抱枕,感受着对方那种愤怒中夹杂中心疼的复杂心情,走上前去拥抱了这个暴躁的老太太,喊了一声:“妈。”
陈妈刚刚的气势被这声妈给叫得无影无踪,拍了拍闺女的背,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陈爸忙着给儿子打电话,让带着孩子回来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