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也罢。&rdo;莫林笑了笑,摸着琉璃瓦片想,&ldo;不进将军府不晓得原来的想法多难行,自己要做的事,照着这将军府的规矩原本遥遥无期,可将军都自个儿送到跟前了,那还能不伺候他高兴了为自己谋条路子吗?&rdo;
她握紧手中的琉璃瓦片,略一思索,主意已定。
这一日自辰时起天色便阴霾满布,少顷却纷纷扬扬下起入冬以来的头一场雪。雪下得不大,雪珠子夹着北风撒了一地,不出片刻便化成水,弄得到处泥泞不堪,肮肮脏脏。军士们的操练并未因下雪而停止。莫林做完大厨房的活儿后,便瞅空儿做了个羊肉暖锅,取了活羊后腿精瘦紧实之肉块,挂窗台下冻得硬邦邦了,这才取下片成薄薄的肉片,那边小炭炉煨了整鸡熬成的高汤,肉弃之不用,拿萝卜、笋干、香菇、生姜等物滚在汤里,打算做个暖锅,与刘将军二人涮羊肉片吃。
待刘将军来的时候,暖锅的火候已得了,满屋氤氲着雾气热气,热热的炭火烧得劈里啪啦,闻到烤白果和栗子的甜香,这男子惯常紧绷的脸果不其然暖了三分。待见到莫林将羊肉端上,面饼烤好,蘸酱与葱蒜一并备齐时,刘将军脸上的暖意又多了三分,看着莫林忙上忙下,眼睛发亮,仔细瞧,居然也露出笑模样来。
他如常坐下,举箸正待下锅,莫林却伸手拦住,道:&ldo;且慢。&rdo;
刘将军微微一愣,却见莫林如变戏法般自身后摸出一只小扁壶,里面是烫得热热的黄酒,又摸出两个点白釉的小圈足杯,满满斟上,笑语盈盈道:&ldo;来,天冷,喝一杯驱寒。&rdo;
&ldo;今日非休沐。&rdo;刘将军却一本正经地道。
莫林一愣,知此人循的仍是军营旧例,随即将酒杯收回,凑到自己嘴边抿了一口,眯了眼道:&ldo;那我干了,我没那些臭规矩。&rdo;
刘将军迟疑了片刻,自己伸手拿过酒壶斟满一杯,闻了闻,朝莫林举杯,随后仰脖干了。
&ldo;这才痛快。&rdo;莫林笑了,将肉下锅,拿竹筷搅了搅,道,&ldo;吃,别等肉老了。&rdo;
刘将军低头默默地吃菜啃饼子,一大盘羊肉被他吃了大半,他酒喝得少,莫林却喝得多,她有些微醺,支着下巴拿筷子点着桌板絮絮叨叨地说:&ldo;冷天吃暖锅,真乃人生一大快事。这暖锅就如海纳百川,不拘一格,不挑食材,不拣时令,公侯王公吃得起,寻常百姓也吃得起。牛羊鸡鸭皆可下料,次之海蜇鱼虾肉皮等物,再不济,白菜豆腐萝卜均是美味。哎,我跟你说,这暖锅吃起来可有讲究,什么炭烧什么火,什么蘸料出什么味……&rdo;
她还未说完,却听见刘将军淡淡地道:&ldo;白肉白菜。&rdo;
&ldo;啊?&rdo;
&ldo;家母在世时做的暖锅。&rdo;刘将军平板无波地道,&ldo;白肉只有几片,底下多是白菜。&rdo;
&ldo;哦。&rdo;莫林愣愣地应着。
刘将军补充道:&ldo;不好吃。&rdo;
&ldo;那是自然。&rdo;莫林来了兴致,挽了袖子道,&ldo;你别小瞧了我这暖锅,这里头名堂大了,这汤你道从何而来,这肉你道何以鲜嫩不老?这里头都是讲究……&rdo;
&ldo;每样皆不同凡响?&rdo;
&ldo;那是啊!&rdo;莫林被他夸得有点儿飘飘然,顺嘴道,&ldo;这算什么,改天我给你做鼠肉吃,嘿嘿!把鼠肉做出兔肉味,我可是琢磨了许久的。&rdo;
&ldo;你吃过?&rdo;
&ldo;吃过啊,没钱买肉的时候,老鼠我也逮过好些呢。我跟你说,这逮活鼠也有讲究,顶好是野地里的鼠,过冬攒了肥膘,炼油后去掉干肉,炒辣丁,美死了……&rdo;
刘将军的目光忽而变得深邃复杂,他看着她,一字一字地道:&ldo;想不到,你知晓甚多。&rdo;
他的口气中带了种莫名的怜惜。
莫林一下哑住了,心狂跳起来,暗道:&ldo;这酒果然是乱人心智的黄汤,再这么下去,只怕该说不该说的都要给倒出来。&rdo;她脑子有些混沌,支支吾吾地掩饰道:&ldo;我自幼嗅觉和味觉比一般人强,喜好这个,故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