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射月,哪怕我此生都回不去京城,只能在建水过这样的苦日子,你也甘愿么?&rdo;
射月心中暗道,她倒宁愿他一辈子不用去见他那心心念念的女子,永远待在这儿才好,如此方能忘了求不得之苦。
她将他的手贴近自己的心房:&ldo;当然,只要能陪伴在公子身侧,天南地北,刀山火海,射月都安之若素。&rdo;
&ldo;荆家有家规,不可纳烟花女子……哪怕没有名分,你也无怨无悔?&rdo;
射月自是实话相告,她本就不图什么名分,只图郎君一番真情:&ldo;射月不求名分,只求为奴为婢伺候公子。&rdo;
如此美娇娘的一番真心,荆奉宇不禁动容,手掌心贴合的那处柔软,令他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ldo;射月,有你作伴,这样的穷僻小城也算是世外桃源了。&rdo;
射月见目的达成,宛然一笑,勾上他的脖颈,自是使出浑身解数,色授魂与,试图在他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自这晨曦初现时分的一场销魂之后,荆奉宇便日日流连在这温柔乡,先前他只知她聪慧解语,温柔懂事,如今才发现她还有这许多花样,使他苦于职务之下也能一解疲乏。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那草药的作用,每晚与她同枕而眠,便再未有蚊虫绕耳。
知州府的下人们也都看出来,这位新上任的大人有位相好,生得柔弱无骨艳姿天成,虽然既不是夫人也不是妾,可荆大人对她就是宠爱得很呢。
即将大暑,南方连着几日的大雨终于停了,好在没成涝灾,然而建水州却爆发了一场小范围的疫病,虽说起初并没有多严重,但荆奉宇却十分重视,令当地的医者寻出病因,防范传播。
一天晚上他忧心忡忡地回来,却见射月拿出一包药粉给他:&ldo;此乃祛毒解热的药,公子可分发下去,洒进各家的水井里,有疫病者可减缓病症,无疫病者可预防传染。&rdo;
荆奉宇将信将疑地让人把那包药粉拿给几个病人一试,果然药到病除,这下他庆幸之余,又有些纳罕。
当夜他与射月云雨之后,拥她在怀中:&ldo;你先前采草药对付蚊虫,我以为是些小方子,可这样复杂的疫病,你竟也能研磨出像样的药,难不成从前学过医术?&rdo;
射月羞赧一笑:&ldo;我小时候曾在一家医馆当过药童,偷看了不少医书,也算略懂岐黄之术。&rdo;
荆奉宇越发觉得她可爱起来:&ldo;既有如此技艺,怎么会沦落烟花之地,沾了污泥?&rdo;
射月信口拈来:&ldo;有一次出去送药,被人贩子拐到了花楼里,辗转卖过几家,那些龟公打手何其厉害,我一介弱女子,怎能逃脱?&rdo;
荆奉宇叹息一声,疼惜道:&ldo;若能早些遇上你就好了,能及时救你于那样的水火之中。&rdo;
&ldo;现在也来得及,公子,我能与你相遇,已是三生有幸。&rdo;
射月伏在他胸前,温柔地感慨着,虽说她明知自己是编的瞎话,却恍惚间连自己都信了,就当这些是真的吧,让公子以为她只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普通女子,与他相守到老。
她与他相拥而眠,睡梦里是那个幽僻的竹林,她从竹子上盘旋而下,将那个抚琴的清秀公子吓了一跳,却又听他叹道:&ldo;好漂亮的白蛇!&rdo;
琴音隐约萦绕,她知道这是梦中,嘴角仍微微翘起,是不是他又有什么要紧呢,近千年过去,那人已转了不知多少轮回,她觉得是,那就是了。
安逸日子没过多久,正将近立秋,荆奉宇收到了京城回的信,说是荆旖兰病情见好,立后大典于初八举行。
于是,不出射月所料,荆奉宇的脸上又像从前那样笼起了乌云,这一天,射月见他迟迟未归,差遣小厮去问,才知他与几个同僚属下进酒楼不醉不归了。
射月叹了口气,这样也好,随他喝得烂醉,还不是得回她的怀里,至于那个&ldo;兰妹妹&rdo;,等初八一过,她就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纵使荆公子如何肖想,也只能遥望罢了,届时在他身边抚慰他的还不是她这位红颜知己?
她就不信,夺不下他这颗心。
弯月初升,射月没等来荆公子,却等来了一条噩耗:&ldo;荆大人遇袭了,凶多吉少,射月姑娘,您……节哀啊。&rdo;
射月脸色惨白了几分,不过愣了片刻便拍案而起:&ldo;节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身首分家,我照样能救活。&rdo;
小厮们将他抬进屋的时候,与他一同喝酒的州判派来的下人回话说,他们刚从酒楼出来,一支从暗处飞来的冷箭便刺进了荆知州的心门,兴许是前段时间他料理了那几个山寨匪头,现在报复来了。
荆奉宇正躺在榻上,人事不省,射月看着他那张紫黑的脸,又伸手抚过伤口,舔了舔指尖沾上的血污‐‐这箭头有剧毒,这样的毒,是用雷公藤、红信石、一钩吻这些本地难寻的毒药萃取出来的,倘若是那些匪头报复,用本地常见的箭毒木或曼陀罗才对。
她对外面那些探头探脑的下人吩咐:&ldo;出去,十八个时辰内,不许他人闯进来。&rdo;
近千年来,终于被她找到与他那么像的人,才相处了这么短的时光,就眼睁睁看着他再次离开?
射月阖上眼眸,露出面上的妖痕,她拔下那支箭,扔在地上,抬手抚上他那涌着血的伤口,试图用自己的修为救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