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抒怀安慰道:“贾夫人,您现在过得这么好,一定是听了您母亲的话,靠自己的双手过上了好日子。”
“也算听了一半吧。”贾夫人见岳抒怀不解,又叹着气道:“我是靠自己的双手过上了好日子,但是,我还是没办法脱离他们父子。”
雪兰见夫人已经伤心得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接过了话柄解释道:“老夫人说完那句话没两年就去世了,夫人对父亲和弟弟也越来越失望,好不容易从那个家逃出来,又逃出了村子,到了上京来。一开始那两父子并没有找来,夫人以为那对父子放过了她,她攒了钱买了个推车,在路边卖小物什,天气好她就卖风筝,天气不好她就卖油纸伞,后来攒了一点钱开了杂货铺子,从入货到上架到看铺子,都是她一个人从早忙到晚,幸好后来遇到了老爷,两个人一起努力,正当他们把铺子做得风生水起,生意越做越大的时候,那两父子跑来了,一来就坐在铺子里不走。”
雪兰的语气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激动起来,她声音提高了一点:“一开始夫人无视他们,可他们又开始赶客人,那会儿我是夫人请回来的杂货店帮工,我都看不下去了,让他们不要为难夫人,可他们说女子本来就是属于男人的,没嫁的时候属于父亲,嫁了属于丈夫,女子开的铺子,赚的银子,全部都该属于他们父子。”
岳抒怀看了贾夫人一眼,见她垂下眼眸,不说一句话。
雪兰继续说:“幸好老爷这时候站出来,他说既然女人嫁人了就属于丈夫,那他现在马上就娶夫人,让父子二人不要再在此处胡闹,否则他就报官了。可父子二人竟然恬不知耻要求老爷要给他们父子二人在上京添置一处房子居住,否则就要找上乡下来的叔伯兄弟一起理论,他说就算是报官,官老爷也不会管这种家事。老爷也是不忍心夫人再被骚扰,也不想把这一点家事闹得全族都知道,那时候老爷和夫人也刚好攒了点钱,就给他们父子在附近添置了一处小房子掩住他们的嘴巴。”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要算计。”说完这句话,岳抒怀想到了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被一个睡在身边两年的夫君算计了呢?
仁义道德只能用来约束君子,不能用来约束小人。
世间一切感情都可以是假的,包括亲情和爱情,它们都可以被利益打败,要不怎么每一代的皇室之争都会死伤惨重。
与其相信所谓的感情不如相信银子,至少属于你的银子终究是属于你的。
“贾夫人,你想喝鸡汤吗?不是剩的,是完整的鸡汤。”岳抒怀心想,既然贾夫人的童年渴望一个完整的生辰却一直都没有办法得到,如今自己没什么能力帮她,至少可以为她煮一个她想喝的鸡汤。
贾夫人的眼睛几乎是在一瞬间变红,瞳孔附近闪着一点点泪光,她正要说什么,外面的丫鬟进来通报:“夫人,田老爷和田少爷来了。”
贾夫人原名田秀英,她的父亲名叫田平,弟弟名叫田智。
“他们怎么来了,我没有告诉他们今日要办宴会呀。”贾夫人嘀咕道。
“前几日老爷雇了一整条车队从城外运各种植物和摆设物品进城,他二人应该是瞧见了,贾府今年生辰宴这么盛大,他们一打听便知。”雪兰说道。
“老爷呢?他吃完早点就不见了,去哪儿了?”贾夫人问道。
“老爷去勤王府亲自接勤王去了。”
贾夫人双手攥着手帕,在屋里来回走,似乎并不想去面对这父子二人。
虽然今日是岳抒怀第一次见贾夫人本人,但平日里她听过不少人提起贾夫人都是说她雷厉风行,做事果断,如今她这副模样,想来心里对父子二人的抗拒和恐惧确实是很严重。
岳抒怀握住贾夫人的手说:“要是贾夫人不嫌弃的话,我可以陪您去见他们。”
贾夫人的心里确实是对父子二人又怯又怕,之前好几次他们找上门都是丈夫在一旁陪伴解围,今日丈夫不在,她确实是有点不敢去面对,如今王金兰握住自己的手给自己鼓励,贾夫人心中好似有了依仗,变得没那么惧怕了,她也望着王金兰点点头。
二人往大厅走。
还没到大厅,就听见田平和田智对着贾府的丫鬟诸般挑剔:
“这是什么茶?这么苦,给我换一杯!”
“糕点呢?你们招呼客人吃茶不上糕点吗?”
“看什么看,我可是你们夫人的亲生父亲,小心我让她把你给发卖了!”
“哟,秀英。你可算出来了,我们爷俩等你好久了,现在真是贵人事忙啊,连父亲都没空理了!”田平见贾夫人出来,阴阳怪气道。
“父亲。”贾夫人面无表情对他浅浅行了个礼。
“姐,你什么意思啊?你大摆生辰宴怎么没有告诉我们?还是住隔壁巷子的老王跟我说我才知道,你现在是发财了嫌弃我们丢人了吗?”田智一把抢过丫鬟手中刚从厨房端上来的糕点,一边吃一边质问。
“只不过是请了几个朋友吃个便饭,不算大摆。”贾夫人糊弄道。
“你吃个便饭要用车队一车一车运东西进城?我说你省点吧,不要赚了几个臭钱就乱花,你要为你弟弟娶妻生子留点钱,到时还要给他买个新房子。”田平指点江山道。
岳抒怀见贾夫人神色不对,顶了田平一句:“田老爷你这样说可不对,这贾夫人已经嫁入贾家,就算是赚了钱也与你田家无关,又哪有留给田少爷娶妻买房的道理?”
“你这丫头从哪里冒出来的?这里哪儿轮到你说话?”田平恼羞成怒,“况且就算是嫁人了也可以补贴娘家,你看看我们村里嫁给有钱人的女人哪个不是每年拿钱回来补贴娘家的?不知道你娘怎么教你的,把你教得这么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