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四年的春天,周媛和谢希治是在收各种战报中渡过的。
这一年二月初二日,诚王杨川和信王杨重在益州誓师北伐,要率十五万大军北上征讨韩广平,同日,吴王杨宇在扬州响应,并随后率王府卫队和扬州等地府军沿运河北上。
在此之前,流寇刘青于正月初六日率军攻克洛阳城,将被他们奉为新帝的兴王迎入了东都行宫。正在他忙着休整打算西进潼关攻克京师的时候,韩肃分兵来援的援兵到达,再次将洛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与先前的区别只在里外换了人。
二月十三日,诚王所部经梓州、阆州、巴州一路向北,到达梁州城下。此时经过沿途整合,他们所率大军已有二十万之众。
梁州刺史黄勋、都督彭新和都是韩广平的心腹,因此虽见诚王等人来势汹汹,也没有弃城而逃,而是紧闭城门,静待援军。
梁州是京师通往巴蜀之地的门户,背靠秦岭、南屏巴山,又城高池深,实是易守难攻,宋俊命人强攻了几次,都未能撼动城门,于是两方暂时僵持了下来。
二月二十六日,韩肃终于带着援兵赶到梁州城外,不料却在接近城门前正中裴一敏所设埋伏,若非他身经百战,所率兵马又都是精兵良将,险些就要损失惨重。城内彭新和怕他有失,率军出城来接应,裴一敏见好就收,抢了他们小半粮草后鸣金收兵,从容撤退,韩肃不敢追击,只能先带着援军入城。
在韩肃入城之后,杨川他们又不急着攻城了,只团团包围了梁州城,独留了梁州与京师的交通要道,只等京师有粮草或援军到达时,才派兵遣将出去劫掠伏击。
如是几次之后,韩肃先撑不住了,竟主动出城邀战,双方接战几回,互有胜负,战事一时僵持了下来。
另一方面,杨宇在北上途中也遇到了一些阻挠,不过他多年准备,又有水军这个秘密武器,一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几乎没耽误什么时间就到了洛阳。
此时的刘青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先前他围困洛阳几个月,把里面围的粮食消耗殆尽,他们才得已破城而入。等他入城之后,时间仓促,所做的储备也不够,所以现在不过被围了一个多月,就有些撑不下去了。
杨宇到了以后对双方的第一态度都是一样的:招降。可惜双方谁也不买账,于是他只能先跟围城的韩氏嫡系交战。刘青十分狡猾,得了这个喘息机会,并不轻举妄动,而是端坐城头,看着他们两方在下面交战。
军师兰襄合屡次相劝,让他向杨宇投诚,他都不为所动。兴王杨瑞也有意与吴王联手,先剿灭朝廷围困洛阳的人马,他只笑说不若坐山观虎斗,然后就不理会杨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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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去了鄯州?”周媛听了谢希治的转述十分惊讶,“那二嫂呢?”
谢希治刚从外面回来,头上都是汗,他接过周媛递给他的湿布擦了擦脸,又把外袍脱去,才坐下喝了两口茶,答道:“二嫂留在益州舅父家里。”
周媛坐到他旁边,捡起团扇给他轻轻扇风,又问:“陇右节度使是叫皇甫云吧?听说有异族血统,他会理会二哥么?”
“皇甫云早年就与韩广平不合,两人协作在西域平乱的时候,曾被韩广平抢了几回头功,后来韩肃,”谢希治说到这个名字不由顿了一下,他见周媛面色不变,认真的看着他静听,又继续说了下去,“在凉州时,也与皇甫云井水不犯河水。”
周媛继续给他扇着扇子,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当初上奏要求朝廷加军饷的也有陇右吧?”
谢希治点头:“是有他,不过韩广平没腾出手来,也就一直没动陇右。陇右地处要冲,为京师在西北的屏障,韩广平轻易也不敢寻他的晦气。”
“可是,我恍惚记得,先帝在的时候对这位节度使好像不大待见呢。”周媛蹙眉回想,“韩广平准是没说他什么好话。”
这回谢希治不好说话了,他们兄妹言谈中不拿自己父皇当回事是一码事,他这个女婿却不好说这话,于是只能委婉的答道:“皇甫云似有近二十年不曾进过京师,想来与皇室疏远也是难免。不过眼下天下已经乱成如今这般,陇右却还是平稳如常,想来皇甫云并没有趁火打劫之心。”
也就是说,谢希齐这次去是想搏一搏了。周媛有些担心:“万一他把二哥捉住了交给韩广平……”
“以皇甫云的为人应该不会。”谢希治看周媛摇扇子摇的有些累了,就自己接过来扇,解释道,“他本与韩广平不睦,且二哥才名满天下,听说皇甫云十分惜才,想来不会对二哥如何。”
周媛这才略微放心,又问了他几句此番上岸的情况,听说这次海船贩回来的货物已经卖出大半,很是高兴,“这样看来,还能赶得及六月出海。”
谢希治点头:“我已经跟人接洽好了,六月初就有船队出海。”
两人正说着,叶儿进来回报说大郎和坚儿、二郎来了,周媛让请进来,与孩子们说笑了几句,又带着他们去正院与信王妃吃饭,谢希治不方便过去,就自己留在房里吃了。
信王妃见了她就埋怨:“我不是说了叫你陪着驸马吃饭吗?他一去三天,刚回来,你还不陪着吃顿饭?”非要赶周媛回去。
“哎呀,嫂嫂,不过就是蹭你一顿饭,瞧你嫌弃的。”周媛赖着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