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于是愤然的闭紧了嘴,扭头不看裴一敏。
“若是你那个时候能狠下一条心,将他们留在扬州,在妥当的时机发难,过后做什么手脚都好,也不失为一条捷径,可是你呢?等,等不得;做,又没有决断。你叫舅舅还能如何?”裴一敏慢慢缓和了语气,“裴家还有一大家子人呢,舅舅也得为裴家子孙后代着想。”
谁知杨宇听了这一段话更加生气,“我为什么肯放杨川去岭南,不就是因为有舅舅你在吗?还有谢希齐,呵呵,谢希齐,谢希治,这两个可真是我的好表弟!”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裴一敏深觉头痛,真的很想替妹妹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外甥,他忍了又忍,才说道:“殿下到现在也不知自己的错么?”
“我自然有错!”杨宇冷笑,“我错就错在误信了你们这些至亲!你也不用与我多言,别以为我不知你来是为了什么,你死心吧,不放我出去,我那几万亲兵,谁也动不了,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裴一敏皱着眉头走出院子,向门口候着的谢希齐摇头:“他还是满腔怨愤,说不通。”
谢希齐一笑:“早料到了,我去见阿兄吧。”
“你能说通大郎?他能调动吴军?”裴一敏有些犹疑。
谢希齐答道:“他是吴王府司马,这几万人多半都经他的手。至于他肯不肯听,总要试过才知道。”
裴一敏也就没再多问,点头说道:“那你去吧。”
谢希齐与裴一敏分道而行,拐进了另一个院子,他跟守卫打了招呼,刚往里走了几步,就听见里面谢希修的怒喝:“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小人,给我滚出去!”
“……”谢希齐摸摸鼻子,心说我还没照面呢,怎么大哥就骂上了?
正思量间,堂屋房门一开,从里面踉跄退出来一个人,谢希齐定睛一看,正是欧阳明。
“欧阳兄,你这是?”谢希齐上前两步扶了一把。
欧阳明一看是他,略有些尴尬,却也很快站定了行礼:“参见中书令。”
谢希齐摆摆手:“几日不见,欧阳兄怎么还客气起来了?你我本是旧识,大皇子之事,还多亏了有你从中出力,官家本是要召见你的,只是这几日忙,你且等等。”
他话音刚落,还不等欧阳明回话,里面忽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惊,欧阳明忙说:“您快进去看看大公子,小人先告退。”
谢希齐顾不得他,只拍拍他的肩致意,就快步进了屋子。
欧阳明站在院里,听里面先是传来谢希修的怒喝,还有些厮打之声,他犹豫着该不该进去,里面却渐渐没了声息,他左思右想,还是出去到门口跟守卫说了一声,让他们进去查看一下,自己先走了。
出了府门之后,欧阳明一时有些茫然,他不想就回驿馆,于是也没有上马,只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行走。其时刚过午后,街上人来人往的,甚是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安适的笑容,一点也不像刚经过了一场战火的样子,与当日的洛阳大不相同。
这个念头一闪过,他又不由失笑,长安怎么会和洛阳相同?长安前后围城不过三个多月,洛阳却被围长达半年,并且还经历了两场攻防夺城战役,城中死伤无数。刘青更是在城中到处放火,当日他们进城之后,洛阳城内小半已成废墟。
当时看着只余一片焦土的洛阳行宫,大皇子杨熙曾经问他:“欧阳兄,你跟随吴王,是为了功名利禄么?”
听了这个称呼,他本来想笑,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少年也知道跟他开玩笑了,可他后面的问话却又让欧阳明怔住,为了什么,功名利禄?
“算是吧。主要还是为了前两个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也想以后的子孙出生于名门望族之家,我也想做个让子孙为之骄傲的祖宗。”
熙儿听他说的朴实,不由露出一点微笑,不过他很快又收起了笑容,追问道:“那若是你的所求会让无数人家破人亡,你还会继续么?”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眼前焦土,又回头比了比低处的民居。
欧阳明转身四顾,不由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谢大才子,你把自己降到跟你未来女婿一辈了,你造吗?